x瘾美人
1.
程净失踪的那年,才刚满十三岁。
那一片,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程净脑子有点问题,人长得白皙又漂亮,温柔安静,是个顶讨人喜欢的小孩。家里有个哥哥,一个单亲妈妈,不久那短命母亲也死了,哥哥独个儿活着。
他哥叫程青,俊朗秀逸,却是个大大的不孝子。传说是他亲手勒死了母亲;他平日里不说不笑,俊脸冰冷,嘴唇唇角总是紧抿落下,天生薄情的模样。他经常三年五载不回家,母亲死的前后几天倒是照顾周到,不能不疑。
所以他找回程净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在哀叹——这个小孩不如丢了好些。
程净出事是十三岁,回来已经二十有余。他依然看得出那种惊人的美貌,并且更加显眼——原本只是白净清秀,现在他几乎漂亮到逼人,像一件摩挲出微光的玉器。眉目,嘴唇,鬓发,下巴,无不风姿绰约、妩媚而孤绝,有一种年龄相悖的成熟和绝望之美。
程青去警局接他回家;即使是这样的场合,他看上去也感情寡淡,没有流露出半点家人相见的惊喜。那个少年慢慢走下台阶向他迈步而来,柔软乌黑的鬓发拂过白玉般细腻的脸颊,好像一尊菩萨。
“哥哥,”他说,嘴唇开合的时候突然多了一点活气。“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非常多情,像饱含一碗月亮,水汪汪地晃荡着,勾人得要命。程青“嗯”了一声,淡淡垂眼看他。
程净冲他笑。他身上有着一股妩媚的温柔,雌雄交织的丽色像满室生晕的暖玉,一股腥甜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游走。
“哥,”他说,“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他拉着程青的手走到一边的洗手间,握着他哥冷冷的手腕,探向腿间。程青活死人一样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他触电一样抽回手,隐秘的角落以外,初春的杨花飘得到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这个时段人很少,洗手间里没有别人,远远的喇叭声从窗外的车流间飘来。
“自重。”他说。
“哥,我被打了雌性激素。”程净说,声音又轻又柔软,“我有个逼。我是个婊子,有性瘾的婊子。你还愿意认我吗?”
他的裤子是短款的,象牙白,浸透了湿漉漉的水迹。那雪白的腿根沾着腥气,甜柔的,像野兽的体味。程青一阵轻微的恶心,垂下眼看着程净。他戴了一副金丝眼镜,优雅冰冷,目光浸透细微的寒气:“我会养你。”
“谢谢哥。”程净笑着;他的笑清爽干净,冲淡了那样的性感和雌性气息。程青转过身要走,却突然被那双藕白色的手臂搂住腰间。
像梦呓一样,程净说:“哥,帮帮我。”
“求求你。”
他的手指上还沾着滑腻的黏汁,像花蕊被碾碎以后的汁液。程青突然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个画面:十二岁的程净仰着雪白的脸庞,颈侧流淌着鲜血,母亲癫狂的尖叫刺破了空气。他抽搐着也微笑着,像零落成泥的花朵。
他回过神,低下头,那双眼睛穿透十几年的日子,依然乌黑。
“好。”
2.
程净仰着头,雪白的脖颈有着流畅温柔的曲线。他的唇角红润柔软,水光盈盈。
“哥,”他推男人,“轻一点。”
那人只是抽出了手指,手帕柔软,擦去了那些粘液。他的目光还是冷冰冰的,垂下看着程净:“不要随便叫我哥。”
程净看着他的眼睛笑起来。
太好了,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曾经在十几岁的年纪被关在笼子里拍卖,一个地下展会,他被绑住双手蒙着眼睛吊在笼中,后面塞着玩具供人观赏。那些阴茎来了又去,他数不清有过多少人上过自己,不见天日的酒店、出租房、豪车和阳台。他们都告诉他:你是个婊子,天生只能吃男人的东西,离成为一个人类还远着,命运让你活该雌伏在他们脚下。
但是程青。
他的目光没有掺杂情欲,只有彻头彻尾的寒冰。他是不耐烦的,似乎只是为了给人提供一份普通的医疗帮助。花核被圆润的指甲扫过,程净颤抖着仰起脸:“啊……”
少年的花唇抽搐着达到同潮的那一刻,程青收手,依然习惯性垂着眼睛。
他很美,程净和他轮廓相仿,气质却截然。像冰湖和春水,他们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却不能相逢在同一个季节。
程净探身,失神的眼睛轻轻闪了一下,去亲程青的嘴角。青年却站起身,轻巧地避开。
“回家吧。”他说,嗓音醇然,像甘甜的烈酒。“跟我走。”
程净慢慢站直身体,恍惚地笑了一下,眼神对准了焦距,将腰带绑起。
“我需要付出什么吗?”他问。
“什么?”
“和你住在一起。”
程青眼神闪了一下。
卧室非常整洁,是程青一贯的作风。程净站在他身后,眼神不安。
程青打开衣柜,挑选了一下,取出一件晚礼服丢在床上。
那是一件看上去非常华贵的晚礼裙,薄纱裙摆,像缀满星辰的夜空。
“今晚有个商业酒会。”程青嗓音清冷,“你当我的女伴。”
“女伴?”
程净感觉他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一只细长冰冷的手。
“不然会有人给我塞女人。”程青说,“低头。”
一顶假发就那样落在他头顶。
乌黑的头发,是假的,但是分外柔软,衬着白玉一样的脸,大概到肩膀的长度。他五官周正,那双眼睛懵懵懂懂,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哥哥,虽然这个哥哥并不友好。
程青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非常短促,像冰结的海面下游过一条鱼,激起一片肉眼不可见的浪花。他说:“你第一次回家,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几句台词?”
程净微微一怔。
“欢迎回家,程净。”程青说,声音依然疏冷,“你回来了。”
他们在利用对方,也不是。程净想,自己是一根缠绕的藤蔓,搅扰那人的生活,一见面就像久别重逢,把他当作那些客人。但是那棵树就那样温和地接受了;他邀请这株藤蔓走进自己的世界,走进那个他没有机会享有的人间。
3.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程净用眼角扫视周围。已经有六个少女黯然离开了;程青很抢手,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他低头看着裙子,眩目的星星让他头昏脑胀。
“不舒服吗?”
程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很低,轻柔得让他打了个激灵。
“没有。”程净摇头。
他光裸的乳白色皮肤在过度的冷气里呈现出瓷器的色泽,脸颊柔美得像水和风精准配制的混合物。程青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点冷。”
程净微笑:“没有。”
他们简单说话的时候,薄纱般的灯光撒在程净轮廓柔和的侧脸上,
程青抿了一下嘴唇。他不知道他是天生有这样的风韵还是被磋磨而出,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面貌。他从一旁的桌面拿起一杯酒,递给程净:“喝了。”
他习惯性命令的语气,让程净再次意识到自己和他不啻云泥。程净拿过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程净眼前还被酒精烧得模模糊糊,感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一个熟悉而轻柔的声音:“程净?”
——那是他的客人之一,沈文迁。
程净陡然清明,挣脱了那双手。西装革履的男人,年轻温润,气质像璞玉,散着掩不住的灿光。
“真的是你?”沈文迁眯眼笑了一下,纯良得近乎温柔,“好久没见你了。”
他眼神转向程青:“您好。”
程青冷冷的眼睛再次封冻。他抿了抿唇。程净上前一步:“他是我哥,我已经不在肖哥手底下混了。”
沈文迁笑笑:“我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你这辈子只愿意跟我睡觉。”
程青用身形挡住程净。他说:“劳驾,他是我的弟弟。”
沈文迁戏谑地看着他:“你没有跟他睡觉?”
他慢慢舔了一下嘴唇:“还是说你坐怀不乱?我记得他有瘾。”
程青笑了起来。程净从不知道人类可以笑得那样不善。
“让开,”他说。
——他圈在程净背后的手,已经发现了他细细的颤抖。
那双漂亮的腿间,已经湿透了。
“亲爱的,”沈文迁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眼睛眯起来,笑容温和,“我今天没有带女人。你还记得二月那次吗?你不是很舒服吗?”
“……我已经不在肖哥那里做事了。”程净说,“走开。”
沈文迁向他举杯。那一刻程净意识到他不会放过自己。
“明天见,”沈文迁说。他的笑容非常温柔,甚至有一点男生女相的秀气,柔润的脸颊弧度几乎像神庙窗棱上的一尊玉像。
程净发着抖,被程青拉进了洗手间。
他抿着嘴唇,被轻轻一摸就软了身子,几乎是抽搐着倒在他臂弯里。
程青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唇角:“程净,你跟他熟吗?”
程净摇头。
“我喜欢他。”程青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点裂隙,“程净,我喜欢沈文迁。”
他们是宿敌啊。
程净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被程青生生弄到了同潮。他无暇再去思考,低下头,蜷缩的颈子雪白地反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