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炀十八年,熵黎帝因遭九皇子毒谋害薨于皇城。那年,外纷争断,人云亦云,人人都知是九皇子毒杀八位皇兄和父皇,逼死母后、流放皇嫂,连小皇侄都被他毒死在襁褓,尽了切狠毒之事,绝了切狠心之事,人人都说他心是黑,心肝肺腑能毒死蛇蝎,人人都说他为了皇位择手段,将来必定是得死,人人都恨他、却又都怕他,人人都对他人前敬畏、人后唾骂……可是他,却没有皇帝。
那年,绥垣叛军来犯,将军洛川了皇帝,成了绥垣帝。九皇子耗尽了所有都没有换来自己想要,只换来了冷杯毒酒,没人可怜他、没人疼惜他,甚至都没人正眼看过他,只有他自己知是为何,他心歹毒活该被唾骂,他杀兄弑父活该被冷落,到头来他却甘心……在空荡荡殿指天咒骂着“何大人,我愿你得死”,可心里到最后都念着那个“何卿”,泣声“黄泉路上我鬼也会忘了你,我等着你,哈哈哈哈……”,最后哭笑着将毒酒饮而尽。
此后百年,皆为绥垣天,洛氏族世袭“绥垣帝”称号,将苌垣城改名绥垣城,就此盛世百年、盛衰。
绥垣年,绥垣城兴起姻缘说,建诸多庙宇观供人拜奉,却是唯有能供人拜奉姻缘观香火正盛,倒是城南安乐观香火稀零、禄惨淡,全因观清冷师父顾秋句“此地媒”,让本就寥寥无几香客也变得罕有人至,时间观萧条,弟子更是果腹,小弟子乐慕摸着时常见饱肚子叹声,终也想了歪子。
于是,某日街边简陋卦摊,忽有冠帽须、灰布蒙眼算命先盘坐于画阵,摊布两侧分别写着:九天推演应知奇缘良、目盲心明却可知晓天机,而他掐诀结势正似在推演天机,逢人便起句“城西南面山上,千年古树有石龛求缘得缘,若心诚虔拜供奉,必得天机良缘”。句妄言,本也无人相信,奈何遭住信从耳起:何时起,街市巷流传着城东赵家小姐嫁得如意郎君、城北张家公子娶得玉娇妻、城西李家老爷暮年遇红颜,皆因跪拜石龛求缘得缘。久而久之,听得人多了,信得人便也多了,就见着时时有人去到石龛前摆份供奉,而后焚香叩首、诚心跪拜来求此天机良缘。日复日,时复时,吵得石龛随缘仙着实得安宁,怨声载,整日却是听也是、睡也是,只得翻覆在石龛,隔着石龛偷看外面。
几日前,安简方才从醉梦醒来,忆起几世间所有过往,缺偏偏忘记了百年前事。月老说,他该谢过灵钧老祖,百年前,他弄丢随身带着随缘符,让他没了魂七魄,害得他险些化作世间尘埃,若非古树里灵祖魂片救他,他怕是都能寄藏在这石龛之。月老还说,如,他已没了大半法力,莫说天界与妖界,恐怕就连冥界小鬼都打过,若想连剩半个仙身也失去,就切莫再招惹祸端。月老最后说,再过几日,他便可现身人前,只是这回万可再弄丢灵祖魂片,否则就算大罗神仙都救了他。
“你啊你……”石龛外,月老伸手想去他头却又叹气作罢,转而换作轻抚着石龛,再叮嘱:“这回,就算是天塌来,你都再可弄丢灵祖魂片。我可想,哪日界之都没了你。”
“是……”听罢,安简耐烦地应着,想起自己负罪之身,界之哪可能轻易没了自己,由嗤笑声,笑:
“记了、记了……”
白日里,随缘仙是听着月老唠唠叨叨谆谆教诲,就是看着外面焚香供奉、跪拜求缘,前日还是各怀心思众女子,昨日就成了心怀袒露众男子,而日来倒像是对情投意合之人,也知又要搞些什么名堂,免有些奇,又实在无趣得紧。
“愿我与怀郎,此共白首……”
“负此负卿,愿我与鸢妹死同赴、共度此……”
石龛前,地上正合掌跪着对痴男怨女,男子白衣青衫、青帩束发,女子紫衣罗裙、紫纱斗笠,人牵手求缘,虔心跪拜:
拜天地,此得此缘。
拜父母,此得此人。
拜你我,此得此意。
跪拜后,男子转身掀起纱笠,女子笑低眉眼,人相视间笑,竟就这般情难自已地涩亲吻起,羞得随缘仙赶忙捂起双眼,却是忍住奇偷瞄眼又眼,心暗笑:真、真是羞死人!当我是什么?月老那个害臊老头么?神仙面前动情,真是、真是世风日……对、世风日……
暮十分,山上匆匆忙忙跑来算命先,看看无人,便在石龛前摘去眼布、须进包裹里,且就变回个英气俊朗小士,边抓起石龛前供奉埋头就吃,边拿着些进包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得过且过、得过且过。管你是哪路神仙,这是我让你受人跪拜才有了供奉,分我半也为过吧……”
石龛里,飘飘然吹起阵煦风,转眼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