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前从幅名为《哺乳》的油画里虞安就认识了鹿鸣。这幅画是虞安的父亲虞北廉的作品。画面里有位清瘦的、只露嘴唇和的正在给婴儿喂的母亲。脸是虞北廉的重描绘对象，所以整幅画面的视觉重心在没有被婴儿在嘴里的微鼓的左乳上。

        他就是鹿鸣。虞安在心里对自己说。

        画中的鹿鸣被虞北廉弱化了喉结，脖子上串珍珠项链。珍珠圆润洁白，鹿鸣柔安静。鹿鸣像珍珠。

        虞安在这幅画前站了许久。他记得虞北廉的个人画展刚启动的时候有媒夸赞鹿鸣脖子上的这串项链是睛之笔，因为“象征了母和纯洁”。到底象征了什么，只有虞北廉自己清楚。但虞安知的义绝是母和纯洁。

        如虞安站在仓岸小馆的8号包间中央，终于见到了《哺乳》的主人翁鹿鸣。鹿鸣坐在虞北廉身边，怀里抱个小婴儿。婴儿在这天迎来诞生百天的纪念，包间的墙上贴了“100 days”的气球为他庆祝，他什么都懂，只能用本能知饿、困、舒服或舒服。虞安先看婴儿，再看虞北廉，眼神过鹿鸣，但还是用余光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虞安推算虞北廉创作《哺乳》的时候鹿鸣还在期，怀胎大约六个月。虞安向父亲问好，虞北廉说来了啊。他们把表面功夫做足，给彼此稍好的脸，做常联系但父子深的假象给包括鹿鸣在内的十二个人看。只有彼此知对方带着微的脸是怎样的真实模样。虞安请自来，凳子和碗筷都得临时增加。服务员在为他忙活的时候，虞北廉已经想好要怎样恶心他了。

        本是坐在虞北廉右边的徐品山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老友大儿子。虞安便虚假意地亲热谢徐叔叔，说徐叔叔好久见，您还是老样子，都没有变。徐品山拍着虞安的肩，也很亲热的说安变了少，更帅更稳重了。虞安会讨辈的欢心，他愿意用身里的全糖分堆个来。他练习这容二十年，二十岁突然失去这样的意义。没有想到在十岁的现在，他还没忘掉这个本事，还能信手拈来个甜蜜懂事的。

        虞安给在场的所有认识或认识的叔叔们都问遍好，他可以把个优秀稳重的好儿子角演得神入化，好让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得都是他母亲的教育成果。

        虞安的问好最后落到鹿鸣跟前停住，等着虞北廉给他介绍。

        虞北廉用来恶心儿子的说词终于要派上用场。他轻拍鹿鸣的背，鼓励他抬起头来看看眼前这位从天而降的继子。而虞北廉落在鹿鸣背上的重量却好像先动了婴儿，导致婴儿先于鹿鸣看向了虞安。婴儿得丑，眼睛又黑又大，也许这对眼睛随了鹿鸣。

        鹿鸣从自己孩子里得到半勇气，另半勇气从虞北廉的掌心处得来，他抬起头与虞安对视。虞安终于有正当理由仔细打量他，他头发到脖子处，碎刘海搭在额前，将这张柔脸上的双黑亮眼睛衬得更显眼，但们害怕看人。虞安看来，鹿鸣就是头幼鹿，被虞北廉捕获，圈养。

        虞北廉说：“安，这是鹿鸣，但能直呼人家大名，要叫‘妈妈’。”

        这招是有效的，让虞安想吐。虞安知这是父亲对他请自来的报复。他七年没回过家，却在父亲娶了新妻生了小孩后突然现，他当然安好心。

        他是想来瞧瞧十七岁的尚且老的父亲用劣会育个怎样残次的小孩，也想看看七年未见的父亲是否走向衰老。没想到虞北廉还是曾经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年轻时是美男子，老了还是老漂亮；而小婴儿健康白胖，在饥饿的时候会爆发嘹亮烦人的哭声。

        鹿鸣被怀中婴儿突然的哭声吓了，他在瞬间有些手忙脚。虞北廉给他选的级衬衫让他束手束脚，抱着婴儿拍哄时要担心小孩把眼泪鼻涕蹭到白衬衫上，更担心小孩挥的手扯断他脖上的昂贵项链。

        鹿鸣向虞北廉请示离席——他们的小孩饿了，他要找个私密空间给小孩喂。虞北廉温柔头，捏捏鹿鸣的手。

        在鹿鸣起身后虞安才发现鹿鸣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身形，他看起来过米七二七的样子，却单薄消瘦。虞安想，也许是场生产消耗了他的大分元气。双人生产是更艰难些。

        菜品盘盘上桌，中年男人们的闲聊却还打算收尾。虞安愿参与他们的话题，他把注意力用在包房内的小隔间上。鹿鸣在隔间里喂小孩，轻声哼着什么模糊的调调，虞安听清楚，但他听见鹿鸣的嗓音是典型的年轻男孩的声音，也女气，也粗鲁，有些小心翼翼，怕把谁给惊着了。

        小孩为主角的百天宴倒是让群中年男人吃得尽兴，男孩鹿鸣和男青年虞安都如坐针毡。鹿鸣是怕人，虞安是嫌虞北廉恶心。

        饭局结束后虞北廉和老朋友们别，鹿鸣站在他身后，虞安站在鹿鸣旁边，他闻见了阵腥味。

        虞北廉和鹿鸣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