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沈星月，还是通过楚子强介绍，好像是在某个破败的古庙里和自己视频连线。
当时就是她，带着两个考古队的队员，亲手把张扬实习期的老板和总监，全送进了监狱里。
那个时候，沈星月好像就有健身的习惯，怪不得刚才背影看起来比普通人要夸张。
办公室里，听完张扬介绍完沈星月的身份后，曾经被余总和金总打压过的高姐，直接就握着她的手不想松开了。
“小沈你是好人呐……”
虽然毁掉那个赛博鸡窝，让高姐难受了一阵子，但一想到余总在吃牢饭，那叫一个酸爽，嘴都快笑歪了。
闲聊一会儿后，沈星月主动要求和张扬单独聊聊。
“有什么事吗？”
张扬故意没关办公室的门，证明自己很坦荡。
“张大师，是这样的，我在来之前，听说了一件事。”
沈星月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但语气很坚决，好像是一件他不得不说的事。
“听说现在市公安局那边在传，您和我父亲，关系密切，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父亲是？”
张扬挠挠头，这都哪跟哪儿啊。
他只记得楚子强说过，沈星月也是个G二代，而且她爸能管到刘队长的顶头上司。
但具体是谁，他还真没打听过。
反正张扬又不打算走仕途，除了那些送上门的拉关系的机会，他一般不会主动去追求。
“我父亲叫沈天海，现在，在省里工作。”
省里的人，张扬只认识文物圈的几个专家、教授，沈星月说的这个名字，他完全没听说过。
“令尊和我，应该是没有过任何交集的。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吗？”张扬疑惑的看向沈星月。
“没有没有。”沈星月摇摇头，“就是有个亲戚在市局，听说了一些奇怪的消息，现在看来，应该是他的消息来源出了问题。”
“不好意思啊，张大师。”
“没事，你今天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这种小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还非得来公司，让张扬白高兴一场。
“不不不，这件事只是顺带问一下，其实我是来找您帮忙的。”
“楚子强之前没和您打过招呼吗？我有拜托过他和您说一声。”
“是吗？我有可能漏掉了小楚的消息，稍等一下啊。”
张扬赶紧打开手机，看楚子强法给自己发过什么消息。
私聊是没有的，在考古队的群里，他看到小楚早上艾特了一下自己，说等会儿沈星月会过来。
具体是啥事儿没说，自己没回复小楚也不急。
沈小姐，你所托非人啊。
正常人的话，工作群里的消息应该都是免打扰吧？张扬觉得自己没看到也很正常。
“算了，信息不重要，沈姑娘，伱就说是什么事儿吧。”张扬直接问沈星月。
“是我们发现了一个古墓，但是不确定，想请您帮忙看看。”
要不是沈星月说这话，张扬都快忘了，她曾经也是考古队的一员。
只是后来由于楚振民出手，把整个考古队正规化，连小楚这样的关系户都要去考编制，她才暂时退出。
现在看来，虽然没有编制，她依然心系考古事业。
竟然跑到临海找古墓来了。
这样的好人好事，张扬当然要支持。
“在哪儿？我们抽个时间去看看。”
“离这里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近？”张扬吓了一跳，不过一细想，半个小时玩命开的话，应该都出市区了。
郊区有个古墓也正常。
“那就现在去吧。”
“现在吗？不会耽误您直播吗？”
“直播没事，主要现在有太阳，阳气重。等我直播完，都傍晚了，那时候看古墓不太好。”
张扬倒不是怕妖魔鬼怪，但是古墓会改变一个地方的风水，到了晚上阴气重。
“原来是这样啊。”
沈星月赞同的点点头，她被张扬说服了。
临走前，张扬让徐杰把直播间标题改了一下，改成：
“下午临时去探个墓，晚点回来播”。
……
在去的路上，张扬还是照例，先向沈星月了解一下古墓的情况。
如果情况太复杂，可能得考虑请外援，现在程二爷不在，还可以找考古队的寻墓专家乔山帮忙。
“说起这个墓，也是我们运气好。”沈星月开心的和张扬介绍道，“之前被考古队踢出队以后，我们几个人闲着没事，想来想去还是找古墓有意思，就弄了一个探墓协会。”
“和外星文明探索协会、极光会、赛马娘同好会这些组织差不多，也不收会费啥的，就是个公益组织。”
“那你们应该吸纳了不少摸金校尉吧？”张扬问道。
带入一下，如果你是一个有志于盗墓的萌新，看到这样免费的组织，里面有不少同道中人，甚至可能有详细的资料供你学习，肯定会心动的。
这个组织的初步构想，应该在小楚当初建考古队的时候就有了。
张扬还记得那个发现许褚墓的宝友，他就是当时考古队的外围成员，而且据小楚透露，这样的成员，他们在张扬的宝友群里招募了不少。
聚是韭菜沟的韭菜，散是民间考古队的队员。
“比想象的人要少。不过好在入会的人，每个身上都带点本事。”
“像这次帮我们发现古墓的任师傅，就是自学成才。他本来是个铁匠，因为喜欢看盗墓，自学了风水知识，最后在自家村子里发现了大墓。”
“在他自己住的村子里发现的？”
张扬第一反应是，这种地方发现的古墓，确定不是他自己家的祖坟吗？
就算不是自己家的，是邻居家的祖坟也不好吧。
“是啊，就在大井村。”
张扬听完，赶紧在地图上搜了一下大井村的位置。
周围都是南方地区常见的丘陵，没有高山也没有大河，不像能出大墓的样子。
但如果是宋代往前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因为地貌也一直在变化。
不过沈星月停车的地方有点离谱，竟然直接停到了人家村子里。
张扬抬头看向四周那些两三层高、外墙贴着瓷砖的现代民居，挠挠头。
这地方能有墓？
“就在那儿！”沈星月指着旁边说道。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熟悉的“大壮”、“小美”都在，正往车这边来迎接他们。
两人热情的和张扬打招呼：“张大师，下午好啊！”
“哈喽，壮哥，康姑娘，好久不见。”
这两个人也是G二代，小楚之前介绍过。
家里人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所以才会这么闲。
“你们等多久了？”
“我们昨天就住在这儿了，一直等着张大师你过来呢。”康姑娘热情的和张扬说道。
“走，张大师，古墓的入口应该就在这儿。”
旁边的楼房前，有一块块农村人用来晒谷子用的水泥晒场，在其中两块晒场中间，有几截矮矮的围墙围起来的一块方形区域。
张扬以为是口井，没想到走近一看，围起来的是一只石乌龟。
更准确一点，是赑屃，专门驮碑的神兽。
背上的石碑已经断了，而且是连根斩断，但还能看见长方形的平台。
张扬围着赑屃转了一圈，没看到其他的文字，龟身上的纹饰也因为饱经风霜变得破损不堪，辨认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好这些问题，对张扬鉴定来说，并没有增加什么难度。
“张大师，这个赑屃能看出来什么东西不？”沈星月期待的问道。
他们三人组都很有经验，知道这种地方出现赑屃驮碑，意味着不是古遗址就是大墓。
但是附近又没有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很奇怪。
“这是明早期，青石雕刻的神兽，应该是司马道前的神道碑遗址。”
“明代的？”大壮嘀咕了一句，有点疑惑，“不是说是清朝的墓吗？”
“嗨，任师傅的和张大师比，当然相信张大师的判断啊。”康姑娘看着张扬说道。
“但是老师，我有个疑问，之前去青羊宫的时候，我看他们庙里也有这种赑屃驮碑，古庙的和古墓的，有什么区别吗？”
“主要是看乌龟的头。”张扬拍了拍赑屃的头解释道，“这种是抬头龟，庙前的乌龟，一般头是朝下的，叫俯首龟。古人讲究还是很多的，尤其是雕刻师傅，一般不会弄错。”
“哦哦，学到了，谢谢老师。”
“客气。”张扬笑了笑，他不生产知识，他只是盗墓知识的搬运工而已。
“对了，那个任师傅呢，不是说他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吗？”
盗墓讲究“望闻问切”，其中的“问”字，就是找墓葬周围的居民问清楚古墓的来历。
这只明代的驮碑神兽，能够保存到今天，还专门用砖墙给围了起来，不可能什么说法都没有吧？
“任师傅回去睡午觉了，他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打铁，中午不睡顶不住。”
“这么不巧啊……”张扬点点头。
既然这样，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还好有神道碑这么明显的标志物，正对着这只赑屃，往后一条线过去都是司马道，司马道直通墓门，墓门又正对棺材，棺材里有宝贝。
想到这儿，张扬觉得文物保护工作真是任重而道远，他必须尽一份力。
“那个任师傅有没有找到封土堆，或者说坟堆？”
“有啊，就在这一排房子后面。”
“那你们带路吧。”
在去的路上，张扬不忘打开地图，精准标注了一下刚才赑屃的位置，方便等会儿测算距离。
因为神道碑到墓穴的距离也很有说法。
赑屃的正后方，是一连排的民房，建的位置非常巧妙，刚好斩断了神道，所以那些神道旁边的石像生肯定是没了。
只能根据距离来估算墓葬的规模。
一般情况下，神道越长，墓主人的身份也越高，像武则天的乾陵，光神道就有一公里长。
绕过那排房子，走了大概有几百米，张扬一行人到了房子的另外一面。
这里有好几个小山包。
张扬还在看地图，准备确定哪个在神道的那条线上，沈星月就已经指出了封土堆的方向。
“任师傅说，应该是这个？”
“这个吗？”
张扬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确实满足封土堆其中一个要素：上面长的树都不粗。
程二爷曾经科普过，因为夯土层太硬太厚，又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成分，比较贫瘠，所以很难长出参天大树。
这个山包上的树就是这样，和旁边山坡上粗壮的松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会儿啊，我上去看看。”张扬还是打算先看下位置。
他一马当先的爬上山包，站在最高处，勉强能越过刚才那一排房子，看到远处路边停的车，还有那个围着赑屃的方形区域。
确实是在一条直线上。
地图定位一下，整个神道的长度大概有一百五十米左右。
这个长度，在明早期，起码是一品大员了，甚至可能是本地的郡王。
要怎么确定墓主人的身份呢？
张扬赶紧开口问其他三人：“这个墓你们之前有没有发现盗洞什么的？”
“没有。”沈星月摇摇头，“就是没有盗洞，才没法确定这是不是一座墓。”
“按理来说，有那只石乌龟指路，盗墓贼应该很好找到这座古墓才对。”
虽然沈星月的话有道理，但张扬没打算这么快放弃。
来都来了。
他提议：“要不我们再一起找找，看到什么奇怪的坑可以喊我。土坑有可能是很多年前的盗洞，塌陷之后看不太出来。”
说完，张扬径直朝着赑屃的方向走下坟堆，准备去封土堆的正面看看。
刚走没几步，山坡下的一片洼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月牙形的坑？
这是……泮池！
是了是了，就是泮池。
这种月牙形状的凹地会储水，说白了就是个小水池。
放在古代，除了寺庙前会有这种水池外，就只有明代的古墓会有这个配置。
因为墓葬讲究风水格局，但是有些地方只有山，没有水，只好用泮池来象征性的改善一下。
这东西能挖吗？
张扬正打算走到这个泮池的遗址边研究一下，突然看到他们的来路，来了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手里还拖着一个大的编织袋子。
不对，那不是锄头，是洛阳铲！
袋子看起来挺沉的，可以听到里面传来金属敲击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好家伙，专业团队大白天就上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