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书名: 一篇水仙文 作者: 温诗酒 分类: 都市

        “小傅?”

        傅生回头:“钱姨,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吗?”

        钱姨见是自己的租户,这才放心地出了门:“小傅啊,你也是要账的?”

        “不是,”傅生说,“我找陆离。”

        “陆离?”钱姨脸上唏嘘一声,压低声音说,“别提了,昨天他那个赌鬼爹回来了,那稀里哗啦的声音,这小陆啊,我估计又挨打打得不轻。”

        傅生听着,眸子瞬间沉下来了:“钱姨,那你知道他现在去哪了吗?”

        “现在,”钱姨想了想,“我早上的时候,好像去楼上了,在你门口停留了一会。”

        傅生道了声谢,转身朝着楼上走,之前他将楼上的钥匙给了陆离,陆离说不定就在那。

        蒋文也跟在后面快速地上去。

        钱姨还挺喜欢傅生的,毕竟长得好看,又有礼貌,她在后面喊:“听姨一句劝,别和这家人太多交集。”

        傅生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蒋文回头对着钱姨说:“谢谢姨。知道啦,你去忙吧。”

        楼上上了锁,傅生眼神暗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开着锁。

        蒋文心惊胆战地在旁边看着。

        其实傅生这会情绪很稳定,也没急,也没躁,只是脸上没挂着笑而已。但是蒋文莫名地感觉到傅生阴郁的可怕。

        一直到门打开,傅生走进房间里,里面很干净,自己上次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蒋文看了一圈说:“没人,看来不在。”

        他刚想说,要不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就见傅生径直地朝着桌子前走过去。

        上面放着个东西,用牛皮纸包着。

        蒋文也凑过去,疑惑道:“这是什么?”

        傅生睫毛低垂,手指缓慢地打开那个牛黄纸,双蛇玉坠在里面滑落出来。

        蒋文震惊道:“这个是——他知道——”

        傅生睫毛颤了颤,陆离一开始就知道,接近他是另有目的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玉坠给他了。

        他胸口倏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哎,陆离除了闷了点,其实还挺好好的,”蒋文对于坑骗一个小孩这事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傅生没说话,半晌抓着玉坠转身就出了门:“我出去一趟。”

        “去哪啊?”蒋文看着傅生的背影说,“真不用我跟着?”

        那道身影只是恍了几下就不见了,连点回音都没有,蒋文长叹了一口气:“哎,这一天的都是些什么事。”

        *

        傅生大概知道陆离会去哪里。

        松里这边虽然残破,但是也有一点好的地方,穿过那个长长的陡坡,会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抿着唇,记得以前,每次心情烦闷的时候,他就会坐在海岸的那块巨大的海礁上。

        那是他少时,唯一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

        走到海边,闲湿的海风吹面而来,果不其然,水天相接处,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坐在那里。海风鼓动着他的衣服,一段段的海水拍打着他的脚踝,陆离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傅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口处那种棉麻的痛意又升了起来。

        他缓慢地走了过去。

        从他的视角刚好看到陆离唇角的淤血,还有大大小小数不尽的青紫,甚至完好的皮肤都看不到一点。

        傅生看着伤口,从心底倏然升起浓重的戾气。

        这一个月,陆离身上的伤刚刚养好,如今又变成了这样。

        “是他打的?”傅生黑着眸子问。

        陆离对于傅生的到来没有一点惊讶:“你要的东西不是都拿到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傅生缓慢地俯下身子,看着他脸上的伤口:“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傅生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但他不知道要对自己说什么。

        “傅生,”陆离平静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喊这个人的名字,“我妈妈——不要我了。”

        他打了赵国强,苏梅不要他了,他只是打了赵国强,他妈妈就不要他了。

        明明是平静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傅生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少年的自己,难过地让人胸口发酸。

        他看着人,像是给陆离听的,又像是给自己听的,他说:“不要就不要。”

        陆离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的手上的伤:“没有人要我了。我没家了。”

        明明陆离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很冷也很平静,但傅生却在里面听出了一丝委屈。

        他的出生就是错的,从生下来开始,就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辗转在各个亲戚手中,但是他性格又不讨喜,最后只能丢回了苏梅手里。

        他的亲生母亲也不喜欢他,陆离怕唯一的亲人再把他丢了,才六岁的他只能紧紧地拽着苏梅的衣服,寸步不离地跟着,个字不高,抓不到衣角,就只能抓着苏梅膝盖的裙边。

        但现在,苏梅也不要他了。

        傅生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玉坠,十几年的伪装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无论是冷血还是残忍,最终败都给了自己。

        好半晌,他抬手,将手中的玉坠又带回了陆离脖子上,低声缓慢地说:“以后愿不愿意跟着我,我给你一个家。”

        傅生在这一刻才知道那细密的痛意就是心疼的滋味。

        其实在巷子里看到陆离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做不到像对旁人那样冷眼旁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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