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原浅浅地呷了口咖啡，有些事情终于能一吐为快了，自己等这个日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而给自己这个机会的居然是一位异国的人。

        “这件事贯穿了我一生，说出来就很长了。”

        陈天放下咖啡杯，用一只手撑着歪斜的头，双眼看着小原，他喜欢听故事。一起就经常躺在炕上，听爷爷讲古老、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演义。这回只是换个了人讲了，而且不是传奇，而且一个女孩真切的血泪。

        陈天有感觉这一定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他有预感。

        “或许情节已经老套了，但这是我自出生以来全部的生活。家庭在我的记忆里只停留在5岁以前，那时候我的确有一个不错的家庭，父亲是一家大型商超的社长，母亲是一位专业人士。家里什么都不缺，父母也算恩爱，自打我出生就没吃过什么苦头。”

        小原停顿了一下，原来翻翻往事心也是会疼的，触碰到了伤心处，但是小原忍着。

        陈天听着听着，小原突然停下来了，他没有在意小原面部表情的变化，他担心他的故事会中断。他急促地催到：“后来呢？”

        “后来。”小原极力抑制眼泪流出，胸脯激烈地翻动，看得出她还是想努力克制住自己，可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5岁那年，父亲经营失败，欠下了一笔债务。本来就够惨了，可是父亲他……从此就一蹶不振了，整日留恋在酒肆，酗酒度日。每次也都是伶仃大醉，母亲好言相劝，可换来的却是拳脚相加，母亲在遭受殴打后，抱着我失声痛哭。那时候我小，父亲一下子在我印象中变成了魔鬼，母亲是那般的无助，家的概念也就灰飞烟灭了。家里的状况愈加糟糕起来，几乎每天都有债主找上门来，他们拿不到钱，就把他揍了一顿。等他们走了，他就会把对债主们的怨恨加倍地发泄在母亲身上，有一次，他把母亲打的几个礼拜下不来床。”

        陈天听得揪心，本来以为自己的童年就是很惨了，可是当他听到小原的经历，忍不住为她掬一把泪水，这孩子太苦，心也太累了。

        他有些停不下去了，可是他也强忍着。

        “有几次，他喝的不省人事，我拿起菜刀，走到他的房间，看着他那副醉态和殴打母亲时的无情，我真恨不得一刀下去，那么什么都解脱了，我、母亲，再也不用瞧他的脸色过活了。每次举刀而起，脑子不知怎么会闪过昔日的欢声笑语，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母亲也还是那个母亲，笑声灌进我的耳朵里，身子也就软下来了，下不去手了。我把菜刀扔到了厨房，就躲到被窝里哭，知道没了泪水，那么，天也亮了。”

        陈天的心也突到了嗓子眼，小原说到她拿起刀子的时候，陈天简直不敢相信，后来，她又说她放弃了，陈天才舒了口气。

        “我放弃了抗争，母亲也在一日不知不觉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不堪的地方，我没有悲伤，相反，我很庆幸，她终于逃脱了地狱了。他自母亲离开后，神情恍惚了很久，后来他又大病了一场。他还是挺过来了，力气也不如从前了，对我也只能是恶语相向了，不再加以拳脚了。稍大一些，我就拼命地赚钱，要养活他，还要还债。可我一个女孩子，哪有什么路子能搞来钱，什么脏活、累活我全干过。可是债务还是越堆越高，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现在，陈天知道她为什么去接拍av了，原来如此。陈天想到了这个社会现实，其实大多av女优都有难言之隐，有的是被家庭所累，有的是被所谓的“星探”设计，这种事情陈天听闻过，接触av他也听到很多圈内人谈论过。

        “所以你去av公司？”

        小原哪里还抑制得主，在点头的同时，眼泪如同决堤之穴，滴在餐布上、滴在咖啡里、也滴在陈天的心里。陈天现在也不想去过多地安慰小原，或许哭出来，对她来说是一种宣泄的极好方式。这妮子心里藏着太多苦痛，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陈天不能，小原也不能，正如她的生活轨迹一样，这么多年来，阴暗一直围绕着她。

        幸好这时候咖啡馆里认不是很多，靠陈天这排几乎见不到人影，可以任由小原挥洒她那憋屈了十数年的“委屈之泪”。小原的恸哭也搅扰着陈天的心，陈天听着听着心情漠然，说不出的滋味，故事也能感染一个人。

        陈天任由小原哭着，他在一旁喝着咖啡，心情烦躁，这也奇怪了，这咖啡怎么越喝越苦，刚才明明加了俩匙方糖了？

        小原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来，陈天预感时机到了，他递过去一张纸巾，小原接过。擦拭了一下挂在脸上的泪痕，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哭出来的感觉蛮不错的，而一个男人专心致志地听自己倾诉，小原也觉着心情好些了。

        “这些事都是憋在心里许久了，出来没有对旁人说起过？”陈天也拿起了纸巾，帮小原擦去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痕，掸去泪痕，希望也能掸去残留在小原心里的阴霾。陈天需要努力，哪里让眼前的这位自己所爱的女孩乐观开朗起来，陈天以前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透明、有意思的女孩儿。现在对她的了解更深一步了，陈天才知道，原来她的天空里也有乌云密布。陈天就想做一抹阳光，驱逐黑暗，给她带来阳光和温暖。

        使她的人生不再失落中继续徘徊，奔向明天，去赶一个好天气。

        “没有，出来都没有。”

        “为什么不尝试着说出来？”

        陈天认为，把这些事情掖在心里那么久，真的会生出病来的。现在的小原还能蹦蹦跳跳、至少身体还是康健的，这在陈天的眼里，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那我向谁去诉说，会有人听我说？他们要么是为了我的身子，要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原一向闭守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情感，对于男伴她看得很清楚，生活给了她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人她都能瞧清楚。之前的那些男的，他们的心思自己也是早就想到了，所以适可而止，至今还是孤单一个人。可是遇到了陈天后，这种情况发生了质的改变，她可以从陈天的身上闻到一个安全的味道，看他的眼眸，小原瞧不出戏弄和亵意，透出来的是本心的表露。

        小原这才打开心房，去迎接同样迟来的情爱，她早就等着一个人来呵护她、心疼她，可是这个人就是迟迟不来。

        陈天往小原的咖啡里放了一颗方糖，说：“好了，以后你再也没有这个烦恼了，我会听你的诉说，很认真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