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将她上下打量了半天,待听到脆生生的一声大婶之后才想起,眼前这白衣女子不就是前些日子上她家歇脚的人吗。于是牵起她的手热情的招呼进屋。
坐下没多久,张暮秋就出来了,少年还是那少年。腼腆的上前打招呼:“小萝,从你姐姐家回来了?”
“恩!”萝卜精手里捧着热茶,很舒服。抬头望他,脸色红润,唇如胭脂,比起上次见到又俊上了许多,“我给你的那东西,吃了?”
“吃了,果然灵妙得很!第二日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这一个月来也没有再发过烧。下了几场雨,娘的手也没有痛,爹说他也觉得自己身子骨比起以前来好了很多。”
再见她,张暮秋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一直以为她就是个路过的人,路过了便会消失。那日匆匆一别,答应上他家来也许只是客套话,可他依然常常在村口徘回,想她回来的时候或许真的会来,这样他们就又可以见面。看着捧着茶杯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女子,心中十分的欢喜,她果然还是来了。
“姑娘你也真是客气,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妇人布置好糕点接过话头,“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在我家呆几日,让我们好好款待你!”
“嗯!”萝卜精也没想太多,应了下来,见张暮秋在一旁抿着嘴笑,突然想起件事:“你找到大萝卜了吗?”
“去过几次没有找到。但我现在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总归有一天会找到!”
望着他志在必得的眼神,萝卜精开始怀疑让他身子变好是对还是错。
“让娘陪你说说话,我和爹出去打些野味!”张暮秋起身离开,他脸上一直挂着笑,从见萝卜精开始就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瞧这孩子,身子好了比以前还要野!”妇人望着儿子的背影,嗔笑道,眼里充满了幸福。
萝卜精望着妇人精致的笑脸,不由想起轻音,她和子吟有了孩子后一定也是这般笑着。
日落时分,打猎的父子提着野鸡,野兔回来,张暮秋笑得像个孩子,领着萝卜精一只一只的看。他娘准备了热水让父子二人先去洗澡,自己则提着那些战利品朝厨房走去。
张暮秋洗好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奇怪,你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身上还有一股子药香!”萝卜精嗅着鼻子问。
“有吗?想来是已经习惯了那味儿,自己反倒闻不出来!”张暮秋听了将袖子放到鼻尖使劲嗅了阵,“很难闻,是吗?”问得小心翼翼。
“都说了是药香,香,怎么会难闻。”萝卜精将那香字咬得很重。抬头对上他那双眼眸,像星辰一样,挺秀的鼻尖布了层细细的薄汗。也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形状好看的嘴唇不止红而且很润。
“咳咳!”见她这样望着自己,张暮秋觉得不好意思。
“你的嘴让我想那天吃的葡萄,好像咬一口尝尝,看是不是也很甜!”
听她这样说,张暮秋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连忙说“我去厨房看娘,有什么忙需要帮!”说完夺门而出。
“秋郎,你家厨房在这边!”萝卜精朝那背影喊,张暮秋这才发现自己还差几步就走出院子了,这哪里是去厨房的路?脸不由变得更红。
见他那摸样,萝卜精皱眉,这人怎么突然变傻了,自家厨房都不认识。
张暮秋娘准备了满桌子的菜,萝卜精却只夹摆在张暮秋爹面前的那盘野菜吃得津津有味,这菜好好吃。
“小萝,你别只吃这一样菜,尝尝这些野味,鲜得很!”张暮秋爹说。
“大叔,我吃素!”萝卜精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说。
听了这话一屋子的寂静,最后还是张暮秋娘打破这静,将那唯一的一盘素食换到萝卜精面前,不好意思的笑着说:“瞧我,真粗心,之前也没打听清楚,这顿委屈你凑合吃吃,明日我多做几道素菜!”
“大婶,不用太麻烦,平日里我吃的也不多!”萝卜精实话实话。
张暮秋只是低着头吃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萝卜精到厨房想要帮张暮秋娘收拾,却被她叫了出去,说哪有让客人做事的理,找秋儿玩去吧。于是她就乖乖的到院子里找张暮秋玩。
“秋郎。”
张暮秋此时正在给他爹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你想吃什么,明日让娘给你做!”他专心的浇水,半点也不敢去看她。
“除了肉,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想告诉他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就算什么都不吃也没关系,“秋郎,你不想理我?”
“不是!”张暮秋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又马上将视线移开。
“那为什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是不是我说你的嘴像葡萄,所以不开心了?”萝卜精想来想去也找不到自己是怎样惹他不快。
“不……不是!”一听她提起葡萄,张暮秋脸上又是一阵发热,稳了下心神才说:“你想吃葡萄,明日我去给你买便是。只是……别再说想要……想要尝我嘴唇的味道就好!”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好,不过你得给我买很甜的那种,不然我还是要吃你的嘴!”萝卜精咬着嘴唇直笑,原来是担心将他吃了,真胆小。她可不能吃人,不然成仙的路会变得更困难。
张暮秋听她这样说哭笑不得,一张俊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夜里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一直静不下来。小萝现在就睡在隔壁,也不知她会玩几天。想到她总归要离开,心情又一阵失落。都道别时容易见时难,这一分开又得何时才能相见?也不知她下次去探望姐姐是什么时候。想到日里她说的话,如果自己明天买不到甜的葡萄,她会不会就真的……想到这里浑身燥热,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第二日起床,没有见到他,张暮秋娘说,他一大早就上街去了。于是萝卜精就端正的坐在堂屋的那张椅子上,看着张暮秋娘忙,等她空了又听她说会儿话。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见张暮秋拎着一包东西回来。打开来看,是一堆葡萄。望着那些葡萄,萝卜精眉开眼笑,觉得张暮秋果然是个好少年,说话算话,就是不知那些葡萄甜不甜,不甜她可不吃。
她和张暮秋娘一起将葡萄清洗干净,放到桌上,专挑大的望嘴里放。张暮秋站在一边,看她一颗一颗的吃着,观察了半天也瞧不出她到底满意不满意,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甜吗?”
“自然是不能和子吟园子里的那些比,但也还算甜。”说着又放了一颗在嘴里,“秋郎,你挺会买东西的!”
“甜就好!”张暮秋听了这话暗暗松口气。几乎将街上所有的葡萄都尝了个遍才买到这个他认为最甜的,如果小萝不满意,他真不知该上哪儿去买。
“你别像个丫鬟一样站在旁边盯着我,你也一起吃啊!”萝卜精递了串葡萄过去。这孩子,和他娘一样,热情。
“哦!”张暮秋接过葡萄,坐下。
中午吃过饭张暮秋娘便让萝卜精去床上躺会儿,说现在天气热,睡睡午眠,对身体好。萝卜精便乖乖的回房躺一会儿,等她躺了醒来刚好赶上晚饭。
“小萝,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萝卜精觉得今晚吃得太饱,出去溜溜食也不错。
见他们要出门,张暮秋娘仔仔细细叮嘱了番才罢。
这时,太阳偏西,晒了一天的地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偶尔一阵凉风吹也还能感觉一丝凉爽。望着天边的云彩,远处的老牛,还有几个依然在天地里劳作的庄稼人,萝卜精觉得眼前的景物,颜色分明,很美。
路上遇见了几个熟人,大多点点头,简单的打个招呼也就过了。可一个皮肤黝黑,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的高个汉子看见张暮秋身旁的萝卜精时,驻足打趣了番才走:“暮秋,你小子好福气啊!上哪儿找了个这么俊的小媳妇?模样比你还俊俏!”
“桂生叔,她是我家客人,不是我媳妇!”张暮秋红着脸解释。
“哈哈哈,明白,叔明白!今日的客人便是明日的内人!”汉子咧着嘴笑起来,见张暮秋一脸窘迫笑得更欢。扛着锄头离开时还不忘扔下句:“到时我可得送你们份大礼咯,这么郎才女貌!”
张暮秋望着萝卜精,笑得尴尬:“桂生叔这人爱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萝卜精觉得眼前的少年脸皮薄得紧,动不动就脸红,像姑娘家样。
走了会儿,离村庄越来越远,张暮秋领着她顺着泥巴小路爬上一个高坡。这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四周没有树,稀稀疏疏几朵小花,地上绿油油的全是草。
“小萝,你看,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村子!”
萝卜精放眼望去,果然,整个村子都在眼下。
“那儿,看见了吗,我家!”萝卜精顺着张暮秋手指方向望去,凝聚神识,清晰的看见张大婶在院子里收衣服。
“秋郎,我看见你娘了!”
“我只模糊看见院子的大概,你眼神比我好!”张暮秋一边说一边躺在草地山,萝卜精见了也挨着他躺下。地上软软的,好舒服。
“秋郎,这青草的味都掩盖不住你身上的药香!”萝卜精嗅嗅鼻子。
张暮秋听了只轻声笑笑。
“秋郎,让我摸摸你的牙好不好?”萝卜精见了他的虎牙就心痒。
“好!”张暮秋没有拒绝。
“那你把嘴张大点!”萝卜精见他同意便高兴的翻过身子用手肘支地,将自己半个身子都探到了他胸前。
张暮秋听话的将满口银牙都露了出来。萝卜精用指甲在他那两颗尖尖的虎牙上哒哒哒敲了又敲,又用指头顶牙尖,玩的不亦乐乎。
离自己太近,张暮秋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得呼吸声,呼出的气喷在他脸上,痒痒的,然后从脸上一直痒到心里。现在的她就像小孩找到了玩具一样兴奋。身子贴得自己太紧,他喜欢和她这么近,可心里又觉得难为情,便想要她快些起来,可又舍不得。心就这样煎熬着。
“好尖啊!”玩够了他的牙,萝卜精笑嘻嘻的发出感慨。
等她重新躺下,张暮秋才暗暗吐口气,心开始噗通噗通跳起来。
“秋郎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只是摸一摸,又没有说要把它们拔下来!”萝卜精察觉到他气息不稳,俊挺的鼻尖早就铺了层密汗。
“我只是觉得有点热!”张暮秋别过脸不去看她。
“哦,热着了!”萝卜精稍稍将身子挪开点,人的身子和她就是不一样。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张暮秋望着天说:“下雨天到这来,望下去,整个村子都像被薄纱笼罩住一样,迷迷蒙蒙,风吹来的时候,那薄纱又会随风摇摆,飘来荡去。等到雨停,薄纱便也随之消失,再望下去,村子比下雨前变得又要清晰许多。”
“难怪你身子不好,正常人下雨天都不会到这来。”
张模样听了笑笑,接着说“就算打了伞,也难免会将衣裳淋湿,回到家赶紧换一身干净的,不然被娘发现又得心疼。”
“我也常常淋雨!”萝卜精觉得自己就是被那些雨水浇灌长大的。
“那你爹娘一定很心疼!”
听他这样说萝卜精有点想笑,萝卜怎么可能会有爹娘。像她和轻音这种植物妖精不同于动物妖精,能有自己的爹娘。她原本就是萝卜籽长成的萝卜苗,再由苗长成萝卜。也不知如何便被它悟了道,懂得修炼,可以幻化人形。现在想想,那个钱家村也是个宝地,不然也不会出了她和轻音这两只妖。如果真要说起自己的爹娘是谁,那个种下她的钱老头算不算?可他种下她是为了将她吃掉,世间哪又当爹的会吃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自然不能算做她的爹。
“我没爹娘,只有一个姐姐。”萝卜精想来算去,身边果然只有轻音。轻音只能当她姐姐,如果她叫她一声娘,肯定会把她气得将自己剥皮曝尸。
“对不起,!”张暮秋怔了下,她怎么会没有爹娘?没有爹娘又是怎样的生活?他不敢想象他的爹娘不在身边自己会有多痛苦。心里有点酸涩,默默记住,回家得和爹娘说,以后不要在小萝面前提起这事儿,免得惹她伤心。
“好好的道什么歉?”萝卜精觉得奇怪,自己没爹没娘又不是他的错,这是天生的,他为什么一脸的懊恼?
“下雨时我姐会和我一起淋雨,每次下雨我们都好开心。可后来长大了,她便不愿再淋雨,她说淋得浑身湿哒哒的怪不舒服。可我还是喜欢!”想起轻音在结界里皱着眉头抱怨天气的模样,萝卜精笑了起来。
看着脸上的笑容,张暮秋觉得她更加惹人怜。心中庆幸,好在她还有个姐姐,不是孤单的一个人。看见她讲起姐姐甜蜜的样子,想来她姐姐对她应该很好。
张暮秋开始将自己的事讲给她听。
他说,自己从小身子就弱,娘不怎么愿意他同村子里的孩子玩,可他总忍不住偷偷的溜出去,等被娘捉住的时候早就玩得一身泥。爹是私塾的先生,小时也在私塾呆过一段时间,可三天两头的病,娘也就不愿让他去,等爹空的时候再教他读书识字,娘也识字,平时也教他。爹虽然是个读书人,可很会打猎,每次收获都很丰富。私塾放假的时候爹常常带他上山,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捉到的是一只脚受伤的小山鸡。回到家急忙将它伤口包扎好,细细养了起来。可没几天小山鸡便死了。将它带到村头的河边埋了起来,自己伤伤心心的哭了好些时日。
萝卜精听了,望着他笑:“那只山鸡来生定会好好的报答你!”
“如果我不将它带回来,它说不定也不会死!”
“自责什么?你总对它好过不是!它没有遇见你,说不定第二天便饿死了,哪还能多活几日!”
“谁知道呢!”张暮秋叹口气。
“真不知你哭起来是什么模样!”
“现在长大了,自然不会像小时那样随便哭!”
他又继续讲。
小时候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像姑娘。一天,隔壁村的秀花领着儿子虎子来村里走亲戚,看见他,便拖着他的手说:“这谁家的小姑娘啊?长得这么俊俏!等长大了嫁给我家虎子做媳妇好不好?”他还记得那时虎子胖胖的,高他半个头。现在有时虎子也会来他们村,他已经是个健壮的小伙子了。知道当年那事的人见到他就会问:“虎子,来看你媳妇了?”回头见了他又说:“今天虎子来村了,你看见了吗?还记得他吧,他娘说要你当他家媳妇呢。”他听了哭笑不得,也不知虎子听了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可他知道,他们两这辈子估计都会被人这样嘲笑。回家说给娘听,娘望着他笑,半天才说,秀花这人看着挺机灵,当年那眼神儿却不好。
萝卜精听了,笑得肚子疼,支起身子,打量了他半天才说:“果然是个美人!你说,日后还有谁家姑娘敢嫁你?她们只是望你一眼都得心生自卑,更别说你还有虎子那么个未婚夫婿。虎子她娘也是不愿意放手的吧!”缓了口气,继续说:“秋郎,明日我们上山吧,看能不能遇见只狐狸精,捉回家来给你做媳妇得了!”说完又捂着肚子笑,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片草地上回荡。
等她笑足了,又催着张暮秋继续讲。
他说,记得一次和娘上街,路边有卖小人书的摊,发现一本很好看的书,现在已经忘了书的内容,只记得当时很喜欢。叫娘买,娘不买,最后他抓起那书就跑。娘没有办法只得付了书钱,老板笑嘻嘻的边收钱边对娘说:“大婶,你家这闺女真机灵!”后来被娘追上,她的手高高扬起,盯了他半天又轻轻落下,摸着他的脸,叹口气道:“明明便是小子,却老让人说成是姑娘。”
街上有家弹棉花的铺子,每次去都要站在店门口,看里面的师傅弹半天的棉花,直到娘催了又催才肯走。回到家就找根长绳两端栓根筷子,将绳子捆在腰上,学那师傅弹棉花的样子。当时祖母还在,看见他那模样笑出了眼泪,嘴里不住的说着:“我的小心肝儿,你可别让我这老婆子笑岔了气!”
小时候吃药,怕苦,一定要看见有蜜饯摆在面前才肯喝。那年生病,家里的蜜饯刚好吃完,也没来得及买。见没蜜饯便死活也不肯吃药。娘只好让爹上街买,等爹拎着一袋蜜饯回来的时候衣衫早就被汗水打湿,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喝完药,嘴里还含着蜜饯就扑到爹怀里,心疼的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可把家里大人吓了一跳。最后爹的胸口沾满了他的口水鼻涕眼泪还有,蜜饯。后来娘笑着说:“你爹的这身衣服你自个儿洗去吧,看着真是恶心!”
这时,月亮已经快挂在头顶,广阔的天空布满了点点繁星。
张暮秋在夜空下神采奕奕的讲着自己的故事,萝卜精望着他的眼,水光闪闪,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晶亮。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含笑。
“小萝,给我说说你吧!”张暮秋偏过脑袋,她的脸镀上了淡淡的月光,上嘴唇微微向上翘着,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秋郎想听什么?”萝卜精偏过脑袋问他。
“随便什么!”张暮秋给她一个微笑,只要是有人的故事,我都喜欢,他心里这样想着。
“太久的事我都记不清,而且我也没有太多复杂的事。这次看见了我姐,她过的很好。本来想和她多呆几日,可我就觉得子吟,就是我那姐夫,不太待见我,所以没玩多久就走了。子吟园子里的葡萄真的好甜!里面还有水蜜桃,西瓜,杏,李,石榴,苹果,梨,好多好多水果,都是又大又甜的那种。下次去我带些来,你也尝尝!”想到那些水果,萝卜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姐夫待你不好?”之前心中淡下去的苦涩又重新涌了出来。他知道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她姐姐现在已为人妇,就算再怎样疼爱自己的妹妹,可又能如何?她只能在夫家专心的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谁又能容忍她过多的去关心自己娘家的人,娘家的事?他听过也见过许多这样的事,自己村的,隔壁村的,镇上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最后千篇一律苦的都是女人。即使苦得像黄连,也得和着泪将那苦往心里咽,直到死的那天,才能解脱。这就是世间女子悲惨的命运!在他心里,一直觉得女人是伟大的。他的祖母,他的娘,这两个在世上和他最近的女人,让他幸福,无条件的为他付出许多。他在心里深深的敬爱着她们,她们和爹,一样的重要。
望着身旁露出一脸馋像的女子,心,由苦涩变成痛。她没有爹娘,她命运又将如何?是他的话,能给她幸福吗?如果是自己,一定会让她幸福。他会好好的保护她,爱着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他在心里这样肯定着。
“他就是想一个人独霸我姐,我知道!他觉得我出现了就多了一个人和他分我姐。我姐说男人自私起来都很霸道,叫我不要和他见识!子吟这人虽然见我总是没好脸色,但他绝不敢对我怎样。如果惹我生气,不用说我,就算我姐,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别看他在我面前一副凶巴巴的模样,看见我姐了,还不就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仍我姐踢!”萝卜精想起那些日子子吟在轻音淫威下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张暮秋听她这样说才放了心,明白过来她那姐夫不是真的不待见她,只是太爱她姐,爱得连小姨子的醋都会吃。她的姐夫这般的疼爱她姐姐,自然是会对她好的。
“秋郎,日后你娶了亲可不要像子吟那样怕娘子,一副没出息的模样!”萝卜精好心建议。
“这哪里是没出息,只是太爱罢了!你眼里觉得他没出息,可他自己心里却是高兴,愿意的!”张暮秋笑着给子吟平反。
“哼,你们男人真是奇怪!”萝卜精听了,瘪瘪嘴,难怪轻音说,男人天生就爱犯贱。
“你姐夫家是卖水果的?刚刚你说他的园子里种了许多水果!”
“他怎么可能卖水果?他……”萝卜精突然住了嘴,眨眨眼止住要脱口而出的话,说:“他就是无聊,人又笨得很,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想来想去也只有种水果适合他,不用动脑子,所以就成天的在种水果!”萝卜精脑中浮现子吟挑着担子,在路边叫卖卖水果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子吟,你也有今天!
后来张暮秋见萝卜精也没有话讲,自己又找了些事说了会,见天色也差不,便说回家。他原本想要扶萝卜精起来,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她自己就蹦了起来。
“天黑了,能看清楚路吗?”
“我眼神好着呢!”
“那小心点!”
“恩!”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张暮秋娘还坐在堂屋里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平安回来,松口气,对张暮秋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一人出去玩得晚也就罢了。可小萝是个姑娘家,万一有个什么,看你怎么办!”
“娘,我们就在那小山坡上!”
“小萝,以后不要跟着他,这孩子做事没有轻重。”
“和秋郎一起玩,我很开心!”萝卜精见张暮秋被他娘训,朝他眨着眼,笑得调皮。他见了只低头微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萝卜精在张暮秋家玩了几天便告辞,临走时又暗地里拽下几根头发,说:“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们,巧的是这倒多得很。”
张暮秋娘也不推辞,笑着说太客气了,有时间再来玩。
回到山上,萝卜精并没有另寻别的地方,还是在原地呆着。她得了教训,以后只要听见风吹草动立刻隐身,不可存在一丝丝侥幸。
几日过去,萝卜精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像从前那般平静,有时候修炼好端端的,脑海中无缘无故就蹦出张暮秋那两颗虎牙,还有酒窝。好不容易调息好,那双比星星还要亮的丹凤眼又晃了出来,仿佛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要沉溺进去。好几次都岔了气,惊出一身冷汗,调息了半天才将那股气引上正道。
她发现自己的心思不再澄净,如果再继续修炼下去只怕会走火入魔。现在轻音又不在身边,如若自己真的入了魔道那可如何是好。那么多年的修行不就白费了?想到这里又被自己吓出了身冷汗,开始变得浮躁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才相处几日的人这么念念不忘?没有想他娘,没有想他爹,为何偏偏就只想他一个人?他家又不止他一个人对她好,他娘对她很好,他爹也对她挺好的啊!
烦,烦,烦,真是烦!叹口气,虽然讨厌看见子吟那张臭脸,可现在也只有轻音能帮自己。
于是萝卜精下山找轻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