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妙音走远后,风雅颂才气粗粗地进了房间,对着站在窗前若无其事的端木流轩道:“端木流轩,你刚才的行为,不对!”
“……”端木流轩沉默。
“你和妙音姐姐好歹相识一场,就真有什么不开心也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而不是像你这样甩脸子给人看。”风雅颂一副义正词严的摸样,全然忘了她当初是如何不理秋月白的。
“……”继续沉默,脸色渐黑。
“而且人妙音姐姐对你这么好,你这么不冷不热的多让人伤心啊。”风雅颂继续不知死活地教训。
“……”端木流轩拳头捏紧。
“反正是你的错,你得去给人家道歉,别老这么像谁都欠你一万两银子的样子,学学人家妙音姐姐,脾气多好啊。”
“够了,你给我滚!”端木流轩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一拳头打在墙上,吓得风雅颂一大哆嗦。
“你这人太不可理喻了!”风雅颂再迟钝也知道端木流轩火了,虽然她自己也有火,但不敢和端木流轩叫板,一溜烟跑了出去。
风雅颂离开后,端木流轩靠在墙上的身子慢慢滑下,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地板上: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被端木流轩莫名其妙一声吼的风雅颂憋了一肚子气,闷闷不乐地来到葬花阁找花妙音,房间里空无一人,风雅颂便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琢磨着先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因为走得太急,风雅颂不注意地把自己绊到,一下撞在柜子上,柜子被她撞得打开。
风雅颂走柜子前,准备把它关上,却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大叠图画,心下好奇,抽出其中一叠图画仔细观看。
“夷,这不是端木流轩和妙音姐姐吗?”只见画上面一红一白两个女孩手牵手,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看得出来她们当时关系很好。作图的人有一定的功底,人物的一颦一笑都刻画得相当传神,只是画上的人面容稍显稚嫩,活脱脱就是几年前的端木流轩和花妙音再现。
风雅颂又连续翻了几幅图,发现上面几乎都有端木流轩和花妙音,各种场景都有。而在这些图上还有一个青衣女子出现频率也很高,那是一个温和优雅的女子,看上去比端木流轩和花妙音要年长一些,面容倒和端木流轩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份从容和淡定。
“这样的女子,确实让人感觉身心舒畅呢。”风雅颂不禁感叹。
感叹完毕,风雅颂才惊觉自己目前的行为正是偷窥,虽然这事她以前也没少做,但对象是人这么好的花妙音,让她觉得很愧疚很不应该,赶紧把图画放回了原位,又关好柜子,坐到凳子上老老实实地等人。
又过了一会儿,风雅颂才看见身穿素服面容憔悴的花妙音缓缓进屋。
“妙音姐姐,你怎么了,怎么穿这衣服?”风雅颂凑上前去,关心道。
“大长老辞世了,我刚从那里回来。”花妙音淡淡道。
“大长老,是拿凤头杖那个阿姨?”风雅颂想了想,安慰道:“妙音姐姐,你别太伤心了。”
“恩,生死由命,这个我许多年前就知道了。小风,我累了,你先去别处玩吧。”花妙音揉了揉眉头,疲惫道。
“哦,那妙音姐姐,再见。”风雅颂说着离开了葬花阁。
风雅颂在花溪寨内随便逛了一下,见所有人都身着素服,行色匆匆,整个寨子都被悲戚笼罩,便也失了闲逛的心情,直接回到了风花阁。
很反常地,端木流轩已经提前睡下了,风雅颂靠近床头,见端木流轩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一抖一抖的,脸上犹带着泪痕。
“奇怪,明明是你在凶我,我都没哭,你还哭。”风雅颂嘀咕着把被子替端木流轩往上拉了一些,正准备离开,却见端木流轩就这么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风雅颂被端木流轩透视般的目光瞧得很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道:“你这么快就睡醒了啊?”
其实端木流轩一直没有睡着,她只是维持睡眠的姿势在想心事,一直站着也是很累的。端木流轩盯了风雅颂半晌,缓缓道:“以后不要乱说话,很多事情不是像你所了解那样的。”
“那你给我说说我不就了解了。”风雅颂顺口接道。
“你真想听?”
“你说我就听。”
“坐下。”端木流轩把风雅颂拉着坐在床上,絮叨起了过去:“其实,我和妙音三年前就认识,那时因为海上航行估错了方向,我们的船被漂到了这里,当时和我一起来的,还有我同母异父的姐姐——端木流烟。”
“哇,同母异父,你娘亲真强!”风雅颂忍不住感叹道。
“你到底还要不要听?”端木流轩心想要不是刚好现在自己有倾诉欲,平时你求我说我都不会透露半字的。
“听,听,你继续。”风雅颂马上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当时是妙音接待的我们,因为当时要为重新出航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们在这里呆了十三天,就是这十三天。。。”端木流轩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别激动,好好说。”风雅颂适时劝说道。
“当时妙音和我们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又对我们真诚相待,我们一下就成了很好朋友。当时在妙音的带领下,我们在花溪寨各个地方都有留下足迹,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
“这不挺好的吗。”风雅颂又忍不住插嘴道。
端木流轩瞪了她一眼,继续道:“可就在第七天的时候,流烟悄悄告诉我,她——爱上了妙音。”
“啊?!”风雅颂终于拿出了倾听该有的好奇与专注。
“当时我有劝流烟,她们同是女子,而我们终究会离开,很难会有什么结果,让她断了这份念想。可平时一向淡然的流烟那次态度却异常坚决,她掷地有声地说,只要妙音也有一点喜欢她,她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妙音带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挡她。当时我很吃惊,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只好劝她冷静些。但后来我才知道,她对妙音的执念,远比我所想象的深得多。”端木流轩起身喝了口茶,继续道:“不知道流烟有没有向妙音表白,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妙音对她的想法并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对她也有点若即若离。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但是在我们即将离开的前一晚,妙音来我房间找我,她竟然说喜欢我,是爱人那种喜欢。我当时就蒙了,眼见妙音的脸一点点凑近,突然听见‘拍’的一声,一个花盆应声落地,出现的是流烟震惊愤怒的脸旁。流烟当时是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来找的妙音,却不曾想看到她最亲爱的妹妹和。。。”端木流轩说着止不住全身抖了起来。
风雅颂这次没有吵闹,轻轻地拍了拍端木流轩的手,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着她。
“我当时立刻追了出去,却在黑暗中把她跟丢了。忐忑不安地等到第二日,得到的却是流烟的死讯,有人在后山山脚发现了流烟,已经没了气息,死因被鉴定为失足从山上滑落。可要不是她被刺激,她就不会冲动地跑到后山,就不会——丧命!她当时才二十岁,就已经扬名江湖两年有余,以后本来可以很风光的,就这么。。。”木质的桌子被端木流轩用指甲刻下深深的痕迹。
“所以你觉得,是妙音姐姐害死的你姐姐。”风雅颂歪着脑袋问道。
“难道不是吗?”端木流轩眼睛红红的。
“当然不是,妙音姐姐只是不喜欢你姐姐而已,她只是去追求自己所喜欢的,并没有恶意啊。凭什么你姐姐可以喜欢她,她就不可以喜欢你。”风雅颂对端木流轩眨了眨眼睛,继续道:
“你姐姐的死本来就是一个意外,是老天爷舍不得她才尽快招她回去,并不是任何人能害的。再说,你姐姐再天有灵,也绝不希望看到她亲爱的妹妹和她最喜欢的人感情这么僵的。”
端木流轩看了眼风雅颂那写满关心的小脸,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个魔障。
再一看风雅颂的表情竟然从关心转为安慰,气道:“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端木流轩郁闷,自己再不济,也轮不到风雅颂这小鬼来同情。
“不说了,睡觉。”把这么多年的心事吐露出来,端木流轩感觉心情好多了,也不再管风雅颂还有什么表情,直接卷到被子里去了。
“哎,你这人。。。”风雅颂无语地在旁边嘟着嘴。
又是新的一天,端木流轩等人梳洗完毕便被小艺叫到了议事厅。到了议事厅,见二长老和三长老已经坐在了上座,旁边还坐了一人,正是花妙音。
二长老见三人已经进入,差丫鬟搬来椅子请他们坐下,发话道:“几位远到而来,花溪寨本该尽尽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下的,无奈昨日寨内发生了那样的事。老妇已让人准备好了船只和足够的淡水,食物,辛苦几位马上就离开。”
“二长老严重了,在此叨扰,我们已十分不安。贵寨发生这样的事,晚辈却无能为力,更是愧疚。既然寨里有事,我们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谢。”端木流轩也客气道。
“等等,花溪寨这次发生的事和十五年前的殷血风有关,听闻最近血莲印已在江湖上出现,看来又会兴起风波。既然我们花溪寨已被牵连入内,就也难以摆脱干系,所以我想让三儿和你们一起出去,到江湖上去了解下血莲印的动向,好让花溪寨众人想出应对方法。”三长老说着示意花妙音站起来。
“这。。。”让花妙音和自己一路,端木流轩心中不乐意,却又不好当着两位长老的面反对,毕竟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
“好啊好啊,妙音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风雅颂见端木流轩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闹情绪,连忙应承道。
四人坐在花溪寨贡献的小船上,待遇是比在木筏上好多了。船上有桌子可以摆放纸笔,正好方便殷落在那边鬼画符。端木流轩和花妙音各坐一方,谁都没有吭声。端木流轩是心结没有解开,花妙音则是不敢再去招惹端木流轩生气。
风雅颂把船上另外三人挨个看了个遍:“哎。”
“饿了就去吃饭,困了就去睡觉,老在这里唉声叹气地干什么。”端木流轩本来心里就有一大堆的纠结,被风雅颂这么一叹气,更是心情烦躁。
“我又不是猪。”风雅颂不满道。
“也差不远了。”端木流轩抛出句话又把风雅颂胀个半死。
“相逢既是有缘,你们就打算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啊,至少来个人陪我聊聊天嘛。”风雅颂终于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风姑娘,在下一个粗鲁男子,对姑娘家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你找花姑娘和端木姑娘吧。”殷落首先把皮球踢开。
“小风,我现在想安静一下。”花妙音说完又望着船外的风景沉默。
“咱俩没啥好说的。”端木流轩绝对相信,和风雅颂说话的人最后不是被呛死就是被烦死。
“哇,你们欺负我。”风雅颂假哭道。
“……”
“……”
“……”
三人均以沉默相对。
风雅颂气粗粗地走到船舱,心里发誓等到岸了一定不再和他们一路了,都啥人啊,要他们说句话像要他们命一样,实在是太无聊了!
船在凤阳码头靠岸,意味着四人的水路旅程暂时告一段落。舟车劳顿,四人决定先到凤阳城的仙水楼打尖,顺便打听一下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柜的,四间上房。”殷落适时展现绅士风度,率先把一锭银子放在柜台。
“对不起客官,小店目前只剩下三个房间了,你看。。。”掌柜一旁赔笑道。
“那我们换家客栈?”风雅颂抬头问道。
“好心提醒下,附近最近的的客栈离这里都有三柱香的路程,你确定要换?”端木流轩的声音。
“……”
“三间就三间吧,三位姑娘你们哪两个。。。”殷落望向三人,征询着意见。
“风雅颂和我一间。”端木流轩想都没想就答话,总不可能让自己和花妙音一间吧。
“哎,你。。。”风雅颂郁闷:我其实想跟妙音姐姐一间来着。
但看端木流轩那已经决定了的样子,又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惹她生气,只得在心里嘀咕一句:老这么自以为是。
“哎,累死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风雅颂一下扑倒在客栈的床上,对她而言,陆地闹市才是她的家。
“先去洗洗。”看着风雅颂那邋遢样端木流轩就忍不住皱眉:“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注意形象。”
“是你非要和我一个房间的,平时我都一个人逍遥惯了,要啥形象?”风雅颂不满端木流轩的责备。
“好好好,你有理,有理也得去洗洗。”端木流轩一边嘴上妥协道,一边坚决地把风雅颂往外推。
“遇到端木流轩,我真倒霉。”风雅颂一边嘀咕一边去找店小二打水。
是吗,那你还得继续倒霉下去了。端木流轩听到了风雅颂的嘀咕,并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此时另一间房间门上倒影着一个黑影,正是花妙音。她本来鼓足很大勇气想要单独找端木流轩谈谈话,却意外地听到端木流轩和风雅颂小俩口似的打情骂俏,又默默地退了回去:流轩心里的人,就是小风吧。
小二往房间里送来热水,风雅颂就嚷嚷道要脱衣服了把端木流轩踹出了门外,又让端木流轩气个半死。
端木流轩在外面随意转了两圈,再回房间时见风雅颂已经洗完澡在床上呼啦啦地睡着了,四仰八叉的,活象一个小王八。身上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端木流轩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子,起身出房间让小二重新打来热水,关好门窗,就在风雅颂床边沐浴更衣。
许是房间里热气萦绕,风雅颂突然被憋醒了,起身抬头,正巧瞧见端木流轩从浴盆中走出,肌肤如雪,双峰挺立,柔顺的长发环绕纤体下绕,正好遮住那神秘的三角地带,那画面,太过香艳!
端木流轩见风雅颂突然醒来,先是一愣,随即扯过一旁的浴巾包裹住身体。却见风雅颂鼻血都喷到了嘴上,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风雅颂被眼前的画面一刺激,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啊,你流氓!”
端木流轩郁闷:明明是你看的我,还说我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