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荒岛
书名: 风流 作者: 卿舟 分类: 百合

        风雅颂这次破天荒地没有睡懒觉,黎明时分就从干草堆上坐了起来,阳光透过洞口撒进来,班驳的圆影晃得她眼花花,她揉揉眼睛朝端木流轩躺的地方看去,却发现早已不见人影。风雅颂有点慌神,这岛上一共两人,现在不见了一个,她不就得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风雅颂走出山洞,沿途作着标记寻到了海边,就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负手直立在海滩上,海风挑起她的长发和裙摆,勾勒出她俊逸清冷的容颜,使她浑身透着一种飘渺与孤寂,让人不禁觉得眼前之人遗世而独立,仿佛将要羽化登仙。

        风雅颂呆了呆:这人应该是端木流轩没错吧?

        风雅颂就这么站在端木流轩身后,并不打算走到她身边。

        端木流轩独自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失眠了,便想到海边来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她觉得在那个安静的山洞里,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在蔓延,再在那里呆下去,也许就会犯下让自己不能接受的错误。

        海风将端木流轩的思绪拉到老远:两年前的一个晚上,自己在御风山庄做客的时候,有一个小毛贼摸进了自己所住的客房,在那里翻箱捣柜半天,扯出一大堆东西,对于每一样东西他都要念念有词地评价几句,然后撇撇嘴再放回去,从容得仿佛他是来搞鉴赏的,不是来偷东西的。小毛贼没有找满意的东西,却注意到躺床上装睡的自己,好奇地走上前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晃了两下,自己装作不知道。然后小毛贼以为自己睡死了,竟然抬起自己的手开始搜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贴身物件。当见着了自己手上带着的那个做工精致的银镯子,小毛贼很兴奋地就抓住自己的手把那镯子往外拽。

        留意着小毛贼这旁若无人的偷窃,自己终于忍无可忍,反手抓住他那不安分的爪子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小毛贼发现自己醒了,先是一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手扯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抱头从房间里滚了出去。

        当时的自己又羞又怒,但又不能这个样子去追人,只得暗暗记住他的样子,发誓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之后暗地派了很多人去查那小毛贼的情况,但他们给予的答案都是一无所知。这也难怪,因为他真的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毛贼啊,没有大名气,没有好武功,只会偷点东西耍点无赖的小毛贼,即使他敢摸进山庄,敢这么从容地“搞鉴赏”,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小毛贼。而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毛贼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偷东西,更过分的是他还对自己无理,所以自己绝不能让他好看。

        可那可恶的小毛贼仿佛从此以后销声匿迹了,在那次山庄偷窃事件后自己有近两年没有看见过他。让自己有气无处发,他当初在自己心里埋下的那点火苗非但没有熄灭,还在两年的时间里越烧越旺。

        终于有一天,自己看到一个紫衣少年托着一尊小玉佛喜滋滋地走在街上,不是那小毛贼是谁?

        当时自己心道:真是天助我也!寻了两年不见踪影的人却自己送门来,让自己失了一向的稳重,激动万分。

        可那小毛贼并不记得自己,可能是因为他偷到了什么好东西心情不错,路过自己身旁时竟对自己粲然一笑道:“呵呵,美女。”

        当时自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对着他一笑,那笑容自己都感觉诡异,可那小毛贼并没有察觉,依旧笑兮兮地从自己身旁擦过。

        自己暗中跟了他一段时间,知道了他叫风雅颂;知道他是个没有根基只会耍小聪明的毛贼;知道他很自以为是,明明就只会小偷小摸,还非自诩为大盗;还知道了他死要面子,如果谁看不起他,他就一定会狠狠地偷到那人哭为止。他就是这样一个全身都是缺点的小毛贼,气了自己两年还不自知的小毛贼。

        自己当时就决定,利用他的弱点,好好讥讽他一下,让他生气,等上钩了再拿出其他办法来整他。所以自己当时故意放言:“捏死风雅颂那只小毛贼,跟捏死一只蚂蚁有何区别?”这句话传到了他耳朵里,不出所料他被气得眼睛都红了。

        自己要了就是这个效果,正当自己得意与可以报复下那小贼时,宝玉“灵通”竟不翼而飞,定是那杀千刀的小贼所为。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至少他在偷窃方面还是有一定的造诣。

        但不管怎么说,再次遇见了,自己就决计不会放过他。本以为轻而易举就可以逮住那小贼将他好好收拾一翻,不料那小贼实在太过狡猾,三番两次地从自己面前溜走,十几天下来,自己竟从中原一路追他到了大漠,又从大漠追回了中原。

        不知道那小贼怎么会和月白搭上了交情,但也只有像月白那么纯良的人才会被他蒙蔽,而要蒙本少宫主,决不可能!

        这小贼胆子还真大,连武林大会都敢偷摸进去,还敢在那里弄出响动,要不是当时有重要的大事分散了在场各位的注意力,他早被人抓出来关押了,这小贼总是这么大胆,又总是这么侥幸。

        夜路走多了,终归要闯鬼,所以这小贼落在自己手里是理所应当的。当自己把他扔进湖里小惩大戒后捞起来时,发现“他”竟是“她”,当时她那我见犹怜的样子差点就让自己心软了,但自己决不可能心软,不然这两年岂不是白生气了?

        想要好好整下她,却发现她这么经不起折腾,才在湖里泡一下而已居然就发起了高烧,最后自己还得去给她请大夫开药,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本来以为以后不能再整她了心情十分沮丧,没想到竟意外地发现了她的另一弱点:她很容易害羞!

        哈哈,这么会耍无赖的小毛贼居然喜欢害羞,着实让自己大乐了一把。逮着她这一弱点,自己又对她进行了新一轮的整鼓计划,却没想到越整越上瘾,越整越不想放她离开。当时只是以为好玩,没考虑过其它,却不曾想。。。

        直到昨天晚上,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的,也许是她抱着自己的时候,也许是看见她被自己调戏而害羞的时候,也许是第一次看见她女儿身的时候,也许是她三番两次惹自己生气的时候,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对她就有了特殊了感情,要不以自己堂堂天玄宫少主的身份也不会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这么上心,有些事,也许是早就注定了的。

        “哎。”端木流轩叹了口气,回头正看见了傻呆呆站她身后的那冤家。

        “端木流轩,你没事吧。”就风雅颂所认识的端木流轩可一向都是又凶又可恨的,突一见这样沉静淡漠的端木流轩,感觉忒不习惯了。

        “能有什么事。”端木流轩沉着脸擦过风雅颂身边。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风雅颂觉得不凶人不整人的端木流轩那就不是端木流轩了,自从到了这个小岛上,端木流轩就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冷则冷矣,但却不凶人也不搞恶作剧了。到不是自己喜欢她之前那样的态度,只是她这样一声不吭就突然转变也太奇怪了吧。

        而端木流轩,虽然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却也知道这委实是相当荒唐的,她可以不在乎她们之间地位的悬殊,可以不在乎两人同为女子的事实,但是至始至终风雅颂对自己都只有排斥,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也有自己对她的那种感情?所以她现在心里很纠结,一方面,想要把眼前之人狠狠搂在怀里,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又想把她远远推离自己的生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自己依然是天玄宫受别人仰视的少宫主,而她也可以继续去当她的逍遥小贼。

        哎,端木流轩发现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成老太婆了。

        回山洞吃了早饭,端木流轩让风雅颂自己在附近玩,然后独身一人去勘察小岛的地形。事实上她也需要和风雅颂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去冷静地梳理一些问题。

        晕,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玩啊?还有我一个人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什么可玩的?风雅颂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端木流轩有问题!

        端木流轩沿途作着记号在小岛中部巡回一翻,目之所及均是参差不齐的灌木,一些大小动物在这之间穿梭,看着端木流轩这个突然入侵的新物种也没有逃跑,而是躲到树上草丛中偷偷观察着。

        这么多树,看来做艘船材料是够了,只是还缺少工具。端木流轩边走边思考。

        “刷,刷”正在检视树木材质的端木流轩忽然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来响动,也不用猜是谁,转身对着草丛方向道:“出来吧。”

        就见头顶着一个草环的风雅颂噘着嘴从草丛中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这么望着端木流轩。

        端木流轩叹了口气:“要跟就过来吧。”

        风雅颂走到端木流轩身旁,不服气道:“这岛上就我们两个人,哪存在谁跟谁啊。我是看你一个人出来,怕你走丢了,才好心过来看看的。”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怕端木流轩甩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环境,自己会害怕,所以才偷偷跟上来的。

        到底是谁才会走丢啊?端木流轩觉得好笑,但也没当面拆穿她的说辞。

        两人继续在小岛上行走。

        “啊,你看那边。”突然风雅颂发出一声惊叫。

        端木流轩皱眉: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稳重,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怎么和自己呆这么长段时间都没被同化下啊。顺着风雅颂所指的方向,端木流轩见到几堆白骨散落在四处,零零碎碎的许多,说明这个岛上曾经有过人的痕迹。端木流轩也吃了一惊,当然她不可能像风雅颂那样不稳重地叫出来。

        端木流轩走到一架白骨旁蹲下身来细细检查,发现骨头上面有好几处折损,看来它的主人生前是经受了什么重创。再看看另外几架白骨,情况和之前那个大致相同。看来有人曾经在这里经历过激烈的搏斗。

        风雅颂一直站在端木流轩身后看着她这么细致地对这些白骨进行检查,心想这人还真是厉害,连死人骨头都敢摸。她自己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也经历过一些风雨,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也还是第一次见,心里一直都还觉得很紧张。对比端木流轩的从容,风雅颂有点小小的难为情,当然这种难为情也只有一点点。

        “风雅颂,你过来帮忙把那几堆白骨给收拾一下。”端木流轩并不知道风雅颂会怕死人骨头。

        “啊!”风雅颂没注意到端木流轩又给她换了个称呼,只是看着那堆白骨一阵恶寒:这端木

        流轩该不会又在玩什么花样来整自己吧?但见端木流轩一幅平静从容的表情,风雅颂又无法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收拾就收拾,不能让你把我给看扁了。风雅颂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将那些白骨拣起来放端木流轩面前。

        端木流轩见风雅颂那样,只当她苯手苯脚,自己在一旁用宝剑安静地挖了个坑,死者为尊,既然让自己碰见了,还是将他们好好安葬了吧。

        两人合伙把那堆骨头整齐地摆放在坑中,却不经意地在那骨头堆中找到了一块血色的莲花形小印。

        夷,这不就是在上次武林大会上见过的血莲印吗?殷血风的人曾经来过这里?端木流轩不动声色地将它收入怀里。看得风雅颂又一阵恶寒:想不到端木流轩还有收集死人东西的嗜好。

        “好了,走吧。”端木流轩在坑上插了一块木牌就站起身继续前进。

        啊,又走?风雅颂对端木流轩的体力佩服得无以复加了,有点后悔当时没听端木流轩的话好好待在山洞里了。又是长途跋涉又是收拾死人骨头的,她怎么就能因为端木流轩一时的反常而忘记她邪恶的本质捏?

        “嗨,美女,我们到底还要走到哪里结束啊。”风雅颂实在忍不住了旋到端木流轩身旁讪笑着问。

        “哪这么多废话,不想走可以回去。”端木流轩现在确实不想和风雅颂多说话,她怕自己把持不住而说出什么吓着她的话来。

        回去,我回哪儿去啊?风雅颂欲哭无泪,她对自己的中级路痴还是比较清楚的,这圈子兜大了她也找不到路了。所以她这么多年都是四处飘荡,随遇而安。

        好,你拽。风雅颂咬牙继续跟上去。

        “夷,美女,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之前来过了?”过了一会儿,风雅颂又开腔了。

        “丛林景色本来都差不多,还是那句话,不想跟了可以回去。”端木流轩并没有告诉风雅颂她在反复兜圈子,自己想要散心,是那家伙硬跟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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