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妖塔的最顶层。

        小白抱着寻欢凭空出现在了其中，一改在隽正初面前的硬气，他脸色苍白一脚踩空栽了下去，居然虚弱到根本不能维持浮空的法力。

        一条巨大的红色狐尾卷着空中的一人一妖让他们到了低空后又干脆利落地放开，任其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小白眼疾手快地用自己做了底下的垫子，呲牙咧嘴地痛呼了半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不满地看向一旁虚幻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混蛋！接都接了，能好好放下吗？”

        燕追嗤笑一声没有回应，但是姿态上的不屑表露得一清二楚。

        小白还想说些什么，但体内越来越肆虐的灵气让他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没想到强行打断修炼后果这么严重，他的魂体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肉身，眼看就要离体而出变成生魂，再想回去修复，可没那么容易。

        许是觉得自己分裂出的分魂就这么消失了太蠢了点，燕追总算是大发慈悲帮他将灵魂强行固定在肉身中。

        “魂魄不稳，还想逞英雄？黄泉路上一起当一对亡魂也挺好的。”

        燕追冷冷地道。

        融魂之法本就是禁忌之法，按常理来说，能活着修炼下来的都十不存一，还伴随着非常高的变异几率。

        若非他们情况特殊，原是同体共情的一道灵魂，才能采用融魂之法互通双方的天赋经验，同时能修补双方并不完整的灵魂。

        谁知道中途出了这码事。

        “是你自己弱的要死，法术也不完美，不然怎么会停不下来？”

        小白嘴硬地道，“还有你说隽正初那小子的天资能照顾好欢欢的！结果呢？”

        “人修本就自私，他们还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若是他救她的代价难以承受，又有谁能强求呢？”燕追淡淡地说着，对于猜测出岔子也丝毫不感到愧疚。

        他之前的推测是在对方的体质完全觉醒的情况下进行的，现在看来，那个童子的体质应该有些不能说的避讳，不然也不会遮遮掩掩的到如今都不肯好好修炼了。

        有史以来的道体之争都残酷非常，每名“天道之子”都不会将其体质的秘密公诸于众。

        能知晓其中奥妙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而已。

        但不管怎样，那名小童这样下去也就是给别的天道之子送经验的份，因为单他了解的上一任道体之争，同年龄阶段可是要厉害得多。

        世上的人妖魔，都具有自身的命运，一切修炼都脱离不出天道的掌控。

        而天道之子相当于老天给他们开了无数道后门，不可以常理论之。

        隽正初的表现哪怕再出众，现如今也还属于正常的范畴。

        “我就能毫不犹豫地救欢欢！”

        白发少年倔强地昂着头。

        “那是你蠢。”燕追冷漠地堵得小白无话可说。“抱元守一，静心熔炼肉身，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小白终是抵不住了身体的封锁感，意识没入体内的前，他死死地攥着女孩儿的衣袖，终是开口服软。

        “求你，一定帮我救欢欢……燕追……”眼看两人都倒在地，燕追一时无言。

        哪怕小白不求他，他也是会出手的。

        当初他可不是孤家寡人与仙界人修敌对，麾下一群妖仙死心塌地的追随，可不是单纯的实力至上。

        他的冷漠，是俯视众生的高傲，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若不救这个女人，小白定会与他反目，好不容易布下的一步棋算是废了。

        不过这样也好，哪怕分身产生了自己的意识，能让他服软也不错。

        况且这个女人身后还站着交易人，不管他是何缘故自己不出现，能握着她在手，不愁交易人不现身。

        看不清面容的身影飘到了皱眉昏迷的寻欢身旁，钻进了她的识海之中。

        修仙一修体，二炼神。

        借助外界灵气修炼自己的体魄，借助对意识海的探索锤炼自己的神魂。

        意识海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无边无际，充斥着一个人所有的记忆与一念之间诞生的“念头”，记忆存在于最深层的世界，而外界环绕着的“念头”，则会化身最恐怖的存在去吞噬任何意识体。

        自己在其中尚且容易迷失，外人闯入危险更大。

        哪怕仙人顶峰，也不见得对自己的意识海完全探索完毕。

        之前寻欢与无月修炼时，她曾借助外物在无月的意识海中找到了正主，很大程度上，是全心信任着她的无月主动打开自己的意识海，牵引着她完成的。

        现在的情况则大不相同，燕追与寻欢显然并不互相信任，而寻欢的主意识在心魔的影响下已经开始迷失了自我。

        要找到她，需要他主动开放自己的意识，任由心灵交感中小白的灵魂波动占据主动。然后凭借两人灵魂中的契约，才能在茫茫意识海中找到她。

        无尽的虚空中，有一颗颗宛如雕塑般的脑袋，都闭着眼睛，随意地在虚空中漂浮晃荡。

        间或有些许碰撞在一起，脑袋上紧闭的眼睛就会猛地睁开，带着极端的负面情绪，不讲对方吞噬干净不罢休。

        每一颗头颅都长着寻欢的脸，闭着眼时仿佛安静的睡美人，睁开眼时却变得十分扭曲。

        不管哪个状态，看到无尽虚空中那么多的“念头”，都格外渗人。

        “念头密集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