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仔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先爱上的人就等於先输了一半。
他当时听见,从鼻尖嗤笑一声,大概还不屑的往潘仔身上抖了抖菸灰。
这种丧气的话当然完全不适用在他身上,想他戴品非潇洒帅气,只要勾勾手指,还有谁不会乖乖贴上来?
结果你娘咧,没过多久,还真的给他遇到了一个。
他第一次看到小龟,是复学後的那个礼拜。
当时他正想上顶楼抽烟,哪晓得这个人忽然就这样硬生生的闯进他的视线,他愣了愣,停下脚步。
「戴哥?」身边的人发出疑惑。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著那个人冷淡的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开视线。
这小妞够劲。
心头的好胜心一时被勾了起来,他转头问:「那个马子是谁?」
「哪里有马子?」那群没用小弟还愣愣问他。
「就是那个啊,」他不耐烦的用手指著那个人的背影,「几年几班的?」
看清楚目标,众小弟沉默互看几眼,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戴哥,那不是马子。」
「干,不是马子是什麽?」他恶狠狠瞥他一眼。
那个小弟缩了缩,还是硬著头皮:「那是三年六班的林信,他是男的。」
……妈的。
这张脸居然会是男的?
盯著小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照片,戴品非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欸。」他随便挥挥手,就有人马上听话的贴到他身边。
「戴哥,什麽事?」
戴品非无比谨慎的左右各看一眼,搞得那名小弟也紧张兮兮。
「你,」他小心压低音量,「有没有看过他上厕所?」
「?」
小弟明显一头雾水。
「靠北,」他不耐烦的重重拍了他的脑袋:「就是那个林信啊。」
「……戴哥,这个很重要吗?」小弟忍辱负重的疑惑问。
戴品非脸上一时过不去,阴森森的瞪了他一眼:「干,不重要的问题林北还会问你吗?你当林北很閒啊?」
小弟满腹委屈,只能低下头。
「过来,」戴品非想了想,又对他勾勾手指,露出森白牙齿冷冷的笑:「林北派给你一个任务。」
「……我亲眼确认过了,他真的是男的。」
上课时间,顶楼,小弟脸色像吞了坨大便,闷闷的说。
「照片。」
一只修长大手在他面前毫不客气的摊开,眼见为凭。
他内心一阵挣扎,迫於淫威,还是把手机交出去。
戴品非哼了一声,凑到眼前看,那双漂亮的眉毛马上纠皱起来。
「妈的,怎麽这麽黑!?」
手机萤幕上,一片黑蒙蒙,非常勉强才能辨认出是张少年背对镜头站著的照片。
「因、因为背、背光……」被他这一喝,小弟顿时口舌打结。
「没收。」戴品非很顺势的把手机塞到口袋里。
「戴、戴哥……」
「嗯──?」
这一声拖得又长又狠,加上冷冷一瞪眼,小弟吓得胆子都缩了,只能含泪目送戴品非远去。
干,真他妈的模糊。
晚上,戴品非就著床头灯看了老半天,终於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的确是那个马子的背影,妈的,会站著上厕所的铁定就是男的了。
他心里一阵空虚,将手机丢在一旁。
本来以为还有点希望的,干,林信你干嘛不是女扮男装?
他啧了一声,把被子拉盖过脸。
……不知道他那根长得什麽样?
他转念想想,又翻身起来,仔细研究,妈的没用东西,什麽重点都没拍到,他简直就要吐血。
脑袋中又浮起那张娃娃脸,女孩子都比不上的漂亮五官,回首的冷冷一瞥。
……妈的。
他往下触碰自己硬起来的器官,狠狠捏揉。
……那个林信也会这样吗?
当他这样自慰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不知道会是什麽表情,他也会做出这样色情的动作吗?他的那里也会硬成这样吗?
他好想看。
想把他狠狠剥光,想把他压在身下,想狠狠插他。
戴品非闭上眼睛。
手上的动作加快,他的想像肆虐,他想著那个人高潮的表情,该会如何的淫靡,接著他颤抖一阵,他射精。
妈的。
他一定是疯了。
潘仔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先爱上的人就等於先输了一半。
他当时听见,从鼻尖嗤笑一声,大概还不屑的往潘仔身上抖了抖菸灰。
这种丧气的话当然完全不适用在他身上,想他戴品非潇洒帅气,只要勾勾手指,还有谁不会乖乖贴上来?
结果你娘咧,没过多久,还真的给他遇到了一个。
他第一次看到小龟,是复学後的那个礼拜。
当时他正想上顶楼抽烟,哪晓得这个人忽然就这样硬生生的闯进他的视线,他愣了愣,停下脚步。
「戴哥?」身边的人发出疑惑。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著那个人冷淡的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开视线。
这小妞够劲。
心头的好胜心一时被勾了起来,他转头问:「那个马子是谁?」
「哪里有马子?」那群没用小弟还愣愣问他。
「就是那个啊,」他不耐烦的用手指著那个人的背影,「几年几班的?」
看清楚目标,众小弟沉默互看几眼,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戴哥,那不是马子。」
「干,不是马子是什麽?」他恶狠狠瞥他一眼。
那个小弟缩了缩,还是硬著头皮:「那是三年六班的林信,他是男的。」
……妈的。
这张脸居然会是男的?
盯著小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照片,戴品非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欸。」他随便挥挥手,就有人马上听话的贴到他身边。
「戴哥,什麽事?」
戴品非无比谨慎的左右各看一眼,搞得那名小弟也紧张兮兮。
「你,」他小心压低音量,「有没有看过他上厕所?」
「?」
小弟明显一头雾水。
「靠北,」他不耐烦的重重拍了他的脑袋:「就是那个林信啊。」
「……戴哥,这个很重要吗?」小弟忍辱负重的疑惑问。
戴品非脸上一时过不去,阴森森的瞪了他一眼:「干,不重要的问题林北还会问你吗?你当林北很閒啊?」
小弟满腹委屈,只能低下头。
「过来,」戴品非想了想,又对他勾勾手指,露出森白牙齿冷冷的笑:「林北派给你一个任务。」
「……我亲眼确认过了,他真的是男的。」
上课时间,顶楼,小弟脸色像吞了坨大便,闷闷的说。
「照片。」
一只修长大手在他面前毫不客气的摊开,眼见为凭。
他内心一阵挣扎,迫於淫威,还是把手机交出去。
戴品非哼了一声,凑到眼前看,那双漂亮的眉毛马上纠皱起来。
「妈的,怎麽这麽黑!?」
手机萤幕上,一片黑蒙蒙,非常勉强才能辨认出是张少年背对镜头站著的照片。
「因、因为背、背光……」被他这一喝,小弟顿时口舌打结。
「没收。」戴品非很顺势的把手机塞到口袋里。
「戴、戴哥……」
「嗯──?」
这一声拖得又长又狠,加上冷冷一瞪眼,小弟吓得胆子都缩了,只能含泪目送戴品非远去。
干,真他妈的模糊。
晚上,戴品非就著床头灯看了老半天,终於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的确是那个马子的背影,妈的,会站著上厕所的铁定就是男的了。
他心里一阵空虚,将手机丢在一旁。
本来以为还有点希望的,干,林信你干嘛不是女扮男装?
他啧了一声,把被子拉盖过脸。
……不知道他那根长得什麽样?
他转念想想,又翻身起来,仔细研究,妈的没用东西,什麽重点都没拍到,他简直就要吐血。
脑袋中又浮起那张娃娃脸,女孩子都比不上的漂亮五官,回首的冷冷一瞥。
……妈的。
他往下触碰自己硬起来的器官,狠狠捏揉。
……那个林信也会这样吗?
当他这样自慰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不知道会是什麽表情,他也会做出这样色情的动作吗?他的那里也会硬成这样吗?
他好想看。
想把他狠狠剥光,想把他压在身下,想狠狠插他。
戴品非闭上眼睛。
手上的动作加快,他的想像肆虐,他想著那个人高潮的表情,该会如何的淫靡,接著他颤抖一阵,他射精。
妈的。
他一定是疯了。
他开始注意林信。
走廊上每一个擦肩、楼梯间每一个回头,他都在盯著他。
干,简直走火入魔。
回想那一天,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他记得当时他才刚抽完菸,从顶楼上下来,就看见林信走出教室。
他想当时的他应该被下蛊了,居然什麽也没有多想,就这样一路跟在他背後,绕了好几个弯,走进一处偏僻的男厕。
接著林信在门口停下来,转身看他。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麽近距离的四目相接,戴品非的心跳了跳。
「你干嘛一直看我?」然後林信问。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上抬看他,有种勾人的神态。
那一瞬间,戴品非生平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脑中一片空白。
他有些懊恼,表面上还装得镇定,冷冷一笑,很故意的问:「林北想看你到底有没有鸡 巴?」
果然眼前这个人如他所想像的皱起眉毛,彷佛很困扰。
「……你是真的想看吗?」
但是他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轻轻的问。
那是他第一次和男生做爱。
很难以形容的感觉,不是那麽的舒服,也不是那麽的不舒服。
那个地方很乾燥,但是却比女孩子紧窒温暖,才一插进去他就觉得自己要射了,妈的。
他狠狠抽动起来,根本毫无技巧可言,他想林信应该很痛,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勃起,可是却倔强的连哼也不哼一声。
多奇怪的人。
却让人不能不在意。
然後这变成了一种默契。
每天的晚自习,他等在教室外,林信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後,到偏僻的男厕做爱。
他不懂林信为什麽要这样做。
如果他能够藉此得到快感就罢了,偏偏他连高潮也没有。
狭小的厕所隔间,戴品非抓著林信的下颚低头吻他,其实他可以不必这麽做,林信也从来没有要求,但是他就是想这麽做。
他抓著这个人的性器,放在掌心里搓揉著,他能感觉他的膨胀,可是林信看著他的眼睛却还是没有任何情绪,靠北。
戴品非忽然重重将他翻过身,用力推向隔板,从他的背後狠狠挺了进去,这个人还是倔强的一声不吭。
他莫名焦躁起来。
他扯过林信的头发,重重吮吻他的嘴唇,几乎要将他咬出血来,他却还只是皱著眉毛,漂亮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妈的,戴品非无比挫败。
「你为什麽没有射精?」
那一次,在做过了之後,他终於疑惑问林信。
但是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自顾自的抚平衬衫上的皱折,拉开门走出去。
干。
戴品非重重的踢了下门板。
他搞不懂林信。
也搞不懂他们做爱的意义,每次只有他一个人得到高潮,真的空虚得要命。
可是他却停止不了。
那一天,依旧空虚的做完爱,他拉拉衣服就要推门走出去,却在那一瞬间被叫住了。
「这给你。」林信把一个盒子推到他手上。
戴品非看他一眼,打开来,里头是一只表,他搞不懂林信干嘛送他。
「为什麽送我?」他皱眉。
「不为什麽。」林信说。
但是却勾著嘴角,蛮可爱的微笑。
戴品非看著,一时之间居然移不开眼睛。
那好像是第一次,林信对他笑。
顶楼,戴品非咬著菸,性格无比的皱著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笑容可爱是可爱,可是事後回想,也蛮毛骨悚然的。
林信干嘛对他笑?他干嘛送他表?
该不会是他做爱技巧太好,所以林信终於甘愿拜倒在他裤管下?
可是林信明明连一次也没有射精。
戴品非苦恼不已,最後决定什麽都不去想,如果林信真的这麽阴险在表里下了什麽诅咒,他也只能随他。
一这样想通,他又恢复往常的精神奕奕,走下楼梯,刚好看见林信。
只见眼前这个人笑得灿烂非常,光芒四射,闪得戴品非忍不住眯起眼睛。
可惜这个笑并不是针对他。
当林信的眼角瞄到戴品非,他脸上万丈金光的笑容马上就收了起来,妈的,差别待遇。
戴品非心里很不是滋味,停下脚步,用毒蛇般的阴冷目光盯著林信以及他的跟班(?)。
「戴哥?」身边的小弟看他一脸不爽,战战兢兢。
「欸,林北和那个家伙谁帅?」他指著那个跟班背影。
「当然是戴哥。」小弟阿谀奉承。
那还用你说。
戴品非从鼻尖哼出一声,男性尊严总算得到些许挽救。
林信心,海底针。
戴品非一时有感而发的叹了口气,吓得旁边正在上厕所的小弟,连尿也缩回几滴。
带著少男专属的忧郁,他扭开水龙头洗手,眼角无意瞄到站在身边的人手腕上有些眼熟的表,忍不住赞美:「你的表真有品味。」
那个人转头,看见他腕上那只和自己同款的表,也笑:「你也很有品味。」
「喔,」戴品非没什麽的笑笑,「我马子送的。」
「我也是。」那个人说。
戴品非这时才注意到他似乎有点面熟,仔细想了想,干,他不就是林信的那个跟班?他的语气顿时有些凶恶:
「你马子是男的?」
「我马子当然是女的。」跟班一脸莫名其妙。
「喔,那恭喜你。」戴品非又恢复慈眉善目,将潮湿的手在对方肩上重重拍了几下。
唉,最近的他越来越多疑了,都是林信那家伙害的。
和林信到底是什麽关系,这个问题,戴品非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就是两个陌生人,因为做爱才聚在一起,这个名词在中文好像叫做炮友,但是戴品非却不愿他们只是这样。
然而毕业的夏天,已经到了。
毕业典礼那天,他约林信到体育馆做爱。
可能是最後一次这样了,一旦毕业,就是各奔东西,再也不会相见。
戴品非尽管有些遗憾,但也不至於太过感伤。
他是喜欢林信,可是也仅此而已。
远处骊歌响起,林信跨在他的身上和他接吻,他们激烈喘息,也许是因为彼此都明白或许已经没有下次了。
忽然林信的手机响起来,他想去接,但是戴品非却抓死了他,怎麽也不放。
手机滚了出去,戴品非用他的身体压制住他,狠狠吻他,林信的反应却异常激烈,像只被逼急了的动物反扑,他甚至咬破了他的唇舌,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在彼此唇齿间蔓延。
戴品非吃痛皱眉,反而铁了心,硬是纠缠著林信的唇舌不放。
手机铃声终於停止了,他却没想过林信会哭。
不是娘娘腔的那种啜泣,也不是失去理智的那种嚎啕,他只是就那样茫然的张著眼睛,然後泪水却像是满溢似的不停的流。
要怎麽样,你才能不哭呢?
戴品非不知道,所以他只是狠狠的和他做爱。
那是第一次,林信在他掌心里射精。
那也是第一次,他发现林信居然有那麽寂寞的表情。
然後他们毕业。
大考、填志愿、分发……
那麽多琐碎的事情接踵而来,戴品非以为他会就这样慢慢的忘记林信。
但是那天林信流泪的表情却深植在他的记忆里,不管他到了哪里,不管他看了多少其他的风景,就是挥之不去。
不妙,戴品非想,这真的大大不妙。
於是他约了林信出来。
月光下,堤岸上,他们一前一後的走,彼此都没有说话。
忽然戴品非停下脚步,走在他身後的林信煞不住车的撞了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林信四目相对,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诱惑人,所以戴品非忍不住。
他低下头,他们接吻,而林信没有拒绝。
就那麽一瞬间,戴品非知道,他这次是他妈的栽了。
他和林信继续维持著原来的关系,没有退步一点,也没有进步一点。
他知道林信的心里有著其他的什麽,即使他不提起,他的寂寞也泄漏一切,而讽刺的是他居然是被林信的这种寂寞给吸引,一想到这里,戴品非就觉得很干。
有那麽一次林信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在那里抽烟,眼睛看著窗外发呆。
那一瞬间的画面实在太美,林信的模样太过寂寞,他刚好手边有相机,顺手就拍了下来,好笑的是林信到最後也没有发现。
妈的,又好笑又悲哀。
悲哀的是他明明人坐在这里,林信却丝毫不在意,不在乎他这个人,不在乎他做了什麽,有时候总让戴品非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欸,你在想的那个人,有林北帅吗?
干,肯定没有,那你干嘛还那麽寂寞?
林北难道会比不过他吗?难道林北不好吗?
「欸,你当林北的女人好不好?」
林北这次是认真的,干你娘,我是真的认栽了。
但是最後,林信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戴品非始终搞不懂他的意思,干,这个人简直比女人还难搞定。
这段时间,他办了休学,和那个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科系说了再见,然後等待当兵。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到什麽,就毫不迟疑的去做,偏偏只有林信会让他犹疑。
他多想潇洒的和林信说,干林北要去当兵了,你屁眼给林北缩紧一点,不准兵变,乖乖等林北回来。
但是到最後,他却只是说,你不要和别人做这种事。
多麽软弱,多麽不是他自己。
但是林信,林北就是甘愿为你这麽作。
仔细回想那些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不停的经历分离与重逢、重逢与分离。
每一次他回来,林信还是那样一个人的林信,那样寂寞的林信,似乎什麽都没有改变。
或许就是这样,戴品非想,就是这样他才会忽略了一些什麽。
那是他至今仍然感觉後悔的部分。
他明明知道林信的倔强,却总是忽略他不愿意轻易展现出来的那些软弱。
他明明知道林信多麽害怕孤单,最後却总是留下他一个人离开。
他记得那年冬天,来了一个冷得要死的寒流,他们很应景的跑出去飙车,忽然下起大雨,於是他们跑到骑楼下面休息,坐在台阶上狠狠嗑著冰棒。
「林北要离开台湾了。」他那时候忽然想到,所以说。
「……那你要去哪?」林信问他。
他那时候没有多想,还在心里盘算,过一阵子等他存够了钱就把林信接到美国来玩。 ?Acheron整理合集? death19
所以他忽略了林信平静问话下的那些茫然。
而这些茫然,一直到他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林信终於爆发出来。
「明天几点的班机?」林信问。
「早上八点。」
「喔。」
戴品非看他一眼,他还在抽烟,所以他低下头继续往行李箱里塞衣服。
不料行李箱却在下一瞬间被踢翻。
「操你妈!」林信抡拳揍了过来,当时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哪里肯让他,狠狠和他扭打起来。
这一架他事後想起来,才觉得心里发酸。
那个时候的林信,到底在想什麽?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是无从得知了。
他只记得到最後,他们也狠狠的作了一场爱,高潮过後,林信又开始寂寞的望著窗外。
「如果你偶尔想起我,就寄一点雪给我。」
他记得林信说,脸上带著平静到接近死亡的表情。
「……那我就当你忘了我。」
就那一刹那,戴品非忽然什麽都说不出口,过多的情绪卡在喉间,他连吞咽口水都感觉困难。
「……我不会忘了你。」他最後说。
林信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後来的戴品非总忍不住想,或许那一瞬间,他就这样错过了林信的某些什麽。
从此以後,每当他看见雪,他就会想起林信。
想他一个人在那个遥远的不下雪的城市,是否还是那样的寂寞。
他好想见他。
那天冬天他拍了很多张照片,拍那些雪,各式各样的雪,远的、近的,白色晶莹的六角形结晶体,照片中的它们远比实际看见的还漂亮。
林信,林北只为你一个人拍。
我不会忘了你,我怎麽可能会。
他把林信的照片夹在皮夹夹层,即使亲厚如狗肉朋友潘仔,他也不愿意让他多看。
初到美国的日子,真的很苦,干,语言不通得要命,他开始翘课,终於惹毛他老子,最後连生活费都断了,他妈的,反正他也不是那样在乎,他刚好可以四处带著他的相机流浪。
只是日子实在太穷太苦,那个时候的他总忍不住想,妈的该不会林北就要一辈子这样了吧。
每次遇到这样的低潮,他就多看一眼林信。
他还是坐在那里,自顾自的抽著菸。
就是这样没什麽出息的样子,反而带给他一些勇气。
可是以後我会饿死。
那林北养你啊。
那是他对林信的承诺,妈的一个男人怎麽可以让他的女人饿肚子?
於是他又这样振作起精神,继续四处兜售他的照片。
只是有些太过孤单的时候,他也会有点後悔,当初忘了和林信要一根他常抽的菸。
然後第二个冬天来临。
他把存了将近一年的存款全部都提领出来,还和潘仔再借了一些,总算买到了台湾到美国的来回机票。
那天纽约下了第一场雪。
他就站在街道上,看著白色雪花从天而降。
他摊开手掌,雪花被风一吹就四处纷飞,最後宛如羽毛在空中盘旋几圈,轻轻跌落在他的手套上面。
这样美丽的画面,他总想让林信看见。
可是林信最後还是没有来。
在包裹寄去後的两个月,林信依旧无声无息,然後戴品非开始有一点明白。
干,去你妈的林信。
然後就是第三个冬天。
他曾经给林信打了几通电话,但是林信没有接,正如他寄给他的信一样,从来就没有过回音。
你知道吗?林信,纽约又开始下雪了。
你说过你从来没有看过雪,所以林北寄了机票给你,你却不来。
干你娘,林北真的被你整死了。
戴品非记得那一天,他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个非常非常寂静的夜里,静到几乎可以听见雪花跌落在屋顶上的轻微声音。
他忽然从被子里翻了起来,匆匆往身上披了件外套,就往街道上冲。
他把口袋里所有的零钱全部找出来,只为了打一通遥远的电话。
但是那通电话实在太过遥远,遥远到已经没有办法接通。
林信的号码变成空号,他以为是自己拨错,不死心的再拨一次、再拨一次、再拨一次……
直到所有的零钱都用完了,他还是没有听见林信的声音。
干。
他的胸口胀得很难受,过多的累积的情绪,他没有办法宣泄,只能坐在街头,他妈的冷得要死,然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菸。
最後他冷到连手指都已经夹不住菸,脑中却还在想林信。
他还记得林信那一夜又流露出来的寂寞,他记得他忽然暴烈起来的拳头,他记得他无比平静,却近乎绝望的说,那我就当你忘了我。
我不会忘了你。
干,林信,我怎麽会忘了你?
林北从来没有忘记你,是你先忘记我。
戴品非在纽约慢慢崛起,一开始难免靠了些关系和运气,但是能够迅速的爬到今天的这种地位,他的恩师,世界顶尖时尚摄影师鲍伯.利凡修坦也夸奖他的实力不可小觑。
他和潘仔在纽约成立了间工作室,在时尚界闯出名号,各方的邀约case不断,口袋里也有了点钱,他开始想回台湾。
「干嘛回去?」潘仔不屑的笑,「待在这里不是很快活吗?」
「干,林北又不是你。」戴品非哼了一声。
潘仔笑了笑,装做很谅解的伸出小指在他面前甩动,「是为了这个吧你。」
戴品非狠狠抽了一口菸,也没有否认。
「靠杯,」潘仔不可思议,「你该不会真的沦陷了吧?」
戴品非对他竖起中指,耳朵却有点热。
妈的这家伙,实在吵死人。
一个礼拜以後,潘仔把一堆文件往他桌上摔。
「你干嘛?」他瞄他一眼。
「我要跟你一起去拜见嫂夫人。」潘仔这样笑著说。
於是没过多久,他们动身回台湾。
名义上是因为一堆杂七杂八的工作,但实际上到底是为了什麽,戴品非自己心里当然雪亮无比。
「你还记得说过的那句话吗?」
飞机上,他这样问潘仔。
「哪句话?」潘仔一脸茫然,「我这辈子说过那麽多话,你指哪句?」
妈的,就是那句啊,先爱上的人就等於先输了一半。
戴品非感觉有点别扭,却什麽话也说不出来,最後只是哼了一声:
「林北只是觉得,你他妈的说得实在太对了。」
现在仔细想来,他何止输了一半,他根本输到脱裤子了,干。
没想到林信却简直从人间蒸发。
手机换了,地址也搬了,这个人真的狠得这麽彻底。
戴品非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手下的team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过。
直到失去联络的现在,他才猛然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简直单薄得可怜,没有任何共有的朋友,甚至後来也不相处在同一个校园,那麽他和林信中间到底还有什麽?
除去掉肉体上的彼此慰藉,或许他们什麽都没有。
你是这样想的吗?林信,你觉得我们之间什麽都没有了吗?
既然你他妈的这麽有种,就不要让林北找到你。
戴品非开始焦躁起来。
本来以为回来台湾,一切都比较好办,哪里想到就算同在一块这样小小的土地上,彼此还是人海相隔,令人生气的是那个家伙居然还搞失踪。
妈的。
工作中间,戴品非越想越情绪不稳定,於是喊了休息,走出去抽菸透气。
阳台上,他懊恼的爬著头发,自己到底在干嘛,实在太不专业了。
但是他就是静不下来。
「介意借点火吗?」
忽然旁边有人很不识相的说。
他转过眼睛,本来想恶声恶气一番,却发现是刚刚被他拍摄的女model。
她里头还穿著清凉火辣的短款紧身抹胸小礼服,室外温度有些偏低,但是她仅在外头罩了件长外套,他知道是因为他中途喊卡导致她不能换装的缘故。
想想对她也有些愧疚,戴品非虽然嫌麻烦的皱起眉头,却还是往口袋里掏打火机。
「不用找了。」
她微笑著说,咬著菸倾身过来,往他的菸屁股上一碰,是很诱人的姿势,可惜戴品非没有那个心情。
「你常用这招勾引其他男人吗?」他冷冷的问。
那一瞬间,他清楚的从她倏然瞪大的眼睛感觉到这句话对她的伤害,就连自己也发觉刚刚的失言实在太过无礼,他更加烦躁的搔了搔头。
「抱歉,我现在很烦。」他像是解释的说。
气氛沉默得尴尬,他低低咒骂一声,转身回到摄影棚。
最近一直搞砸事情,妈的,是卡到阴还是怎样。
收工之後,戴品非的心情恶劣到极点,穷凶恶极的屎面让工作人员个个识相的主动退避三舍。
他搭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正往口袋里找著车钥匙,却看见有个人影站在电梯前,他停下脚步。
是那个女model,很随意的靠在柱边,手指夹著香菸,望著前方的侧脸有种难言的寂寞感,戴品非心一跳,这个画面多像谁。
像是从眼角看见他,她转过头来,黑色的眼睛盯著他,有些倔强的表情。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她说。
顿时戴品非有些移不开眼。
她那样的神情太过熟悉,让他几乎就要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干,林信,你他妈就这麽阴魂不散。
情绪犹如石块,和卡在他胸口的什麽一撞,瞬间燃闪火花。
他哽了哽,然後说:「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我才和你道歉。」
那个女model始终没有收回目光,一直那样看著他,忽然偏过头笑笑: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把菸丢在地上踩熄,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戴品非却还是没有动。
等到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他像是沉思什麽,然後缓缓的蹲了下去,捡起那根菸凑到鼻前一闻。
果然是七星的味道。
林信还是没有音讯。
明明就已经委托人去找了,为什麽却还是一点讯息也没有?
那段日子戴品非越来越暴躁,即使潘仔也有些受不了。
他的菸越抽越凶,但是却无法藉由尼古丁来麻痹一点焦虑。
妈的你林信,简直要整死我。
不过就这麽小小一个台北,为何我却见不到你?
干。
林北真的很想你。
他和她又见面了。
侯筱洁,有台湾第一美腿名模的美誉,声势正红,光是这个月就不晓得登上了几家大型杂志的封面。
但是他注意到她的地方,却不是这一些。
他发现她的黑色眼睛里有一些东西,倔强却寂寞,多麽像林信。
明明他们是多麽不同的两个人。
侯筱洁看著镜头,美丽的眼睛,美丽的笑容,看起来却那麽的孤单,到底你在想什麽?
林北不想知道你的那些看不透,林北只想知道你干嘛要走。
你他妈的却什麽也不说。
最後一张照片,侯筱洁转过头,直直望著镜头,冷淡无比的眼神。
多像是多年前楼梯间的擦身,当他第一次看见他。
戴品非有点撑不住,什麽梗在胸口,简直就像那个在纽约的夜里。
林信,你已经让我懂得什麽是寂寞。
收工後,阳台上,已经有人比他先一步抵达。
戴品非勾勾唇角,走到她旁边,她也转头看他,唇间叼著一根菸,曾经熟悉却渐渐陌生的菸味。
「介意给根菸吗?」他问。
她笑笑:「那你恐怕要拿酒来换。」
「……那你还在等什麽?」他听见自己说。
不该这样的。
他一边这样想著,却一边灌著酒。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旁边的那个女人说。
他看她一眼,陌生的脸,你是谁?干,他喝茫了。
「能让你这样的那个人,一定很幸福。」她又接著说。
然後点了一根菸,看著他,又露出那种看起来很寂寞的笑容。
妈的,不要这样看著我。
他忽然站起来,往外面走。
街上正在下著雨,入夜的温度,比平常都冷了一些。
他站在店外,有些茫然。
明明是从小生长的城市,现在看起来却陌生得让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你不送我回去吗?」忽然有人说。
他转头看著那个人,倔强而孤单的眼睛。
不是林信,林信已经走了。
外头还在下著雨。
当踏入房间的那个瞬间,那个人忽然拉下他的脖子,他没有拒绝,他们接吻。
那个吻尝起来有陌生的气息,他想退缩,却又被隐在唇齿间的淡淡菸味所引诱,於是那还有一点东西,可以让他催眠自己。
林信,你还抽七星吗?
你不知道,那已经变成我想你的唯一线索。
干。
他坐在床边,懊恼的爬著头发,酒醒了大半。
那个女人睡在床上,外头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爬进来,照得她美丽的睡颜异常的陌生。
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运转,只好机械般的站起来,一件件的把衣服穿回身上。
「不一起吃饭吗?」
他僵硬转过头,那个女人靠著床头看著他,脸色苍白的微笑。
义大利餐馆,两人沉默的用餐。
因为宿醉,戴品非还有点头痛,吃著这样油腻的食物,更觉食不下咽。
「你和她还有可能吗?」忽然侯筱洁问,脸上维持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戴品非知道她在问什麽,沉默著,然後说:
「我这辈子只要他一个人。」
於是侯筱洁就没有再说话了。
走出餐馆的时候,她忽然勾住他的手,戴品非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不远处有人拿起相机对他们拍照,他正想过去逼那人删除照片,却被侯筱洁拉住了。 ?Acheron整理合集? death19
「让他们拍吧,」她说,她的表情隐在帽檐下,他看不清楚,「这样我们就一笔勾消了。」
这是什麽意思?
戴品非不知道。
几天之後,那本以他们为封面的八卦周刊和一叠文件一起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随意一翻,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
林信,总算给林北找到你了。
戴品非按著资料上的地址找去,林信不在,妈的扑空,还好他有恒心,再接再厉,开车往他上班的地方去。
手心不停出汗,滑得他有些抓不穏方向盘,明明是十一月的天气。
他卷高袖子,台北的路标怎麽这麽乱,干,这样林北是要怎麽找?
中午时间,路上有些塞车,他一边手忙脚乱的对照地图,一边大骂脏话,後面有人按他喇叭,他不耐烦的回头,忽然眼角一抹影子经过。
林信?
他以为自己看错,脖子一百八十度大扭转,一直盯著那个熟悉身影走进一家便利商店。
身後的喇叭还在响,他却不管了,妈的。
他随便将车往路边一停,车钥匙差点就要忘记拔,动作迅速无比的跳下车。
逮到你了,你这个小王八蛋。
久别重逢以後,难免少不了床上激烈翻滚运动。
他很聪明的趁林信洗澡的时候将他的所有东西搜括一空,干,这下林北看你怎麽甩掉我。
林信,我看你是再也甩不掉我。
果然晚上林信回来,连抗拒的馀力也没有,又被拆吃入腹。
经此大补,戴品非心情愉悦指数回复百分之九十,潇洒神采重又复现。
只是难免存在一些疙瘩,在他和林信之间。
「你为什麽不来?」
夜晚,躺在床上,他有些咬牙,林信却还装傻:
「……什麽?」
他气愤起来,骂了林信一顿,但是这个混蛋像是没神经一样,居然这样还能睡著。
妈的。
戴品非瞪著他侧转的背,瞪著瞪著,心里却柔软起来,忍不住的翻过去轻轻抱著他。
他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明明是这麽欠揍的一个人,却怎麽也不想放开,他想他八成有病。
「你到底知不知道林北找你多久了?」他轻轻的骂:「干,反正你就不想再见到我。」
话说到这里,也有一点酸,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声干。
「林北真的被你整死了。」他最後说。
他和侯筱洁的事情却还没有落幕。
报纸上对他作了一系列的追踪报导,分析他们恋爱的可能原因,还采访彼此友人的看法,每次他看见林信在看报纸,心头都忍不住一跳。
作贼心虚,妈的。
戴品非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懊悔,已经忍了三年多了,在最後竟然还是没忍住,真是寂寞打败一切,干。
那天他刚醒来,身边的床位已经冷了,他有点不爽的皱著眉头,来到客厅,林信刚好在看侯筱洁的新闻。
他拿起桌上遥控器,瞬间转台,还是卡通阖家观赏。
「遥控器还我。」林信朝他伸出手。
「你比较适合看这个。」他说。
林信骂了一声,两个人就这样閒扯著,忽然林信问:「你们几垒了?」
戴品非点菸的手猛然一震,他转过眼睛,还好林信看著卡通,没有发现。
「妈的,」他咬菸笑著掩饰:「看你一脸清纯,没想到思想这麽下流。」
林信却说::「你一定该做的都做了。」
这句话像是什麽一下钻进他心里,他很难受,憋得有点受不了,那个瞬间他差点就要和林信说了,但是林信转过头。
他那双漂亮而倔强的眼睛笑笑的盯著他,这麽近的距离,他噎了噎,怎麽也说不出来,只好转过语气说:「干,林北很纯情的。」
林信嗤笑一声,不像怀疑的样子,他却感觉胸口硬生生的卡著一根刺,他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说谎,可是他的确感受到罪恶。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说。
他知道只要他一说出口,他和林信之间,就算毁了。
他知道林信可以轻易的放开他,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放不开林信,妈的,真他妈的不公平。
只是就算这样,只要能够留住林信,他什麽都愿意去作。
那天下午,他让人去订了回纽约的机票,两张。
越快越好。
後来林信答应和他回纽约,戴品非当时内心情绪的激烈,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像。
原本以为就要失去,现在却穏穏的握在掌心,戴品非从来是无神论者,但现在也甘愿跪下来亲吻上帝。
然而就在这样幸福的时候,一切一夜翻盘。
那天他正心情愉悦,准备开车出来接林信,却接到电话。
『你有空吗?』话筒那端的侯筱洁问。
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店。
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著咖啡,彷佛没有尽头的沉默,戴品非有点烦躁的点了菸。
「你要回纽约了?」她忽然问。
他嗯了一声,她又问:
「你没有什麽话要跟我说吗?」
戴品非有点迟疑的抬眼看她,只看见她勉强的笑了下,「至少给我一个拥抱吧。」
这当然是没有问题。
他倾身过去,却没想到她会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他一时心里也有些发软,想起他曾经的那些寂寞,也就没有动。
哪晓得这竟然变成第二天的娱乐头条。
「干,真的压不下来吗?」
办公室里,他犹如被囚禁的野兽,焦躁的来回踱步。
「报纸已经全部上架了,新闻刚才也出现转播,如果我们这边现在有什麽大动作的话,反而更让人怀疑。」阿潘冷静的分析。
戴品非却听不进去。
妈的、妈的!
他控制不住的将桌面上所有东西挥扫落地,匡地一声,有什麽东西被砸碎了,那是他和林信的关系。
他和林信之间降到冰点。
摊牌那一天,林信反而比想像中的冷静,冷静到近乎残忍。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麽我会跟你上床吗?」林信说:「因为我单恋一个男人,整整七年。」
林信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你根本比不上他。」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彻底的失控。
他用力的拉扯起林信的衣领,那一瞬间他真的想要揍他,狠狠的揍,但是林信的眼睛却毫不退缩,倔强的直直瞪著他。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怎麽也打不下去,只能转而将他重重摔在沙发上。
「……你真狠。」他最後说。
林信的心里一直有别人,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
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不上那个人。
只要林信待在他的身边,只要林信回过头看他一眼,他就不相信林信不会动心,这麽多年来,他一直都这样相信。
可是林信却说,你根本比不上他。
妈的。
为什麽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舍不得你?
林北就是舍不得你。
他在潘仔那里窝了几天,整天无精打采,一连推掉好几个工作。
不过就是一个林信,却能够那麽轻易的毁掉他的生活,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他妈的这麽软弱。
如果当时说谎就好了,在林信问他是不是和她上床的那个时候。
妈的,他又忍不住鄙视有著这样卑劣想法的自己。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麽作。
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
干,林信,我要疯了。
那天夜里下起大雨,多像多年前那个他们即将分离的夜晚。
他来到林信居住的公寓楼下,静静的抽著菸,一根接著一根。
当最後一根菸燃到尽头,他忽然听见脚步声。
林信就站在黑暗里看他,这麽近,这麽远。
「……我没有菸了。」他然後说。
他和林信接吻,久违的体温,他深深的进入林信。
可是他却再也无法进入林信的心。
那段日子他们彼此折磨。
直到每次冷嘲热讽的时候,他才明白林信有多麽懂他,可惜他们却以最了解彼此的方式互相伤害。
只是你知道吗,林信,我不想要就这样分开。
「干,你又恍神了。」
他重重捶了床头柜一记,林信只是皱眉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就是那样的无所谓,让他更加愤怒。
「你刚刚在想什麽?」他冷冷的盯著林信,而林信微笑:
「想别的男人。」
戴品非控制不住手指收紧的力道,狠狠掐紧林信的下巴。
妈的,你这算什麽?报复还是实话?
干你娘,你以为我不知道,从来只有我在乎你,哪里轮到你在乎我?
林北不过就那麽一次,你却整整七年,林信,你从来就对我不公平,林北也认了,但你不能这样对我。
如果不是你先放手,我又哪里会这麽作?
你不能这麽对我,林信,你不能离开我。
然而日子已经倒数到最後一天。
明天,就是明天。
他就要搭乘飞机,回到那个下雪的纽约。
离开前一天的晚上,终於那些剑拔弩张被收了起来,林信淡笑著问他:
「欸,我们干嘛吵架?」
他的笑容看起来那麽疲惫,总让戴品非的心又酸又软。
「……因为林北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啊,对。」
「……妈的。」
他终於忍不住的狠狠抱紧他,林信难得没有挣扎。
欸,我知道我错了,那个时候我只是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林北说真的,我这辈子就只想要你一个人。
除了你以外,我谁也不要。
所以,「欸,让林北带你回纽约吧。」
「……不要。」
「干。」
有东西忽然溃堤了,那样的孤单,你还要再让我经历一次吗?
「……我们真的不行了吗?」
林信没有回答,於是戴品非就知道了答案。
妈的、妈的、妈的……
「干,林北真的被你整死了。」
他把脸伏在林信的肩上,那麽熟悉的温度,又要再一次告别了吗?
我不想要,干,为什麽一定要分开,林信你告诉我。
有东西不停的从眼睛里流出来,他停止不了,只是觉得很痛。
我爱你,林信,我真的爱你。
可是最後我还是一个人走。
在飞机起飞的时候,戴品非几乎不敢张开眼睛,原来他也这样软弱。
激动的情绪过了浪头,只剩下深沉的寂寞。
「干,你家是死人喔。」看他这模样,阿潘忍不住骂。
原本隔壁的座位是空著的,但幸好潘仔贴心,还懂得适时补上。
「马子再找不就有了,妈的,大不了我七仔分你两个。」
你他妈的是白痴吗?
戴品非瞪他一眼,总算有点笑意。
「……他不是马子,他是林信。」他最後只是说。
於是又经过了一个孤单的冬天。
时间把某些东西拉得淡了一些,所以他现在回头再想,懊恼的居然是他竟然在林信面前哭了出来,他妈的,也太没男子气概。
工作一直很忙,应该说是越来越忙,这样也好,最好忙得他什麽都不想。
他想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戴品非,天下无敌的戴品非,只可惜冬天的纽约变成了他唯一一个罩门,其脆弱程度大概等同於婴儿未长合的脑壳,轻轻一戳,必死无疑。
直到春天,不下雪了,他才又回到纽约的公寓。
已经完工了,那层透明天花板,床也换成king size,很大很舒适,却不太适合一个人睡。
有个包裹放在桌上,来自台湾。
他盯著它看了一会,然後拆开。
里头是一张CD,封面上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长得很熟悉,奇怪这张脸怎麽他睡觉还会梦见?
他笑笑,把CD放进音响。
第一首歌就是英式摇滚曲风,对於音乐他没什麽研究,只觉得这个主唱唱的真不错,精采程度只输鼓手一点。
他把歌词抽出来,居然还有附小型的写真书,他挑著翻了翻,那双眼睛还是那麽的倔强,不晓得又迷倒多少人,妈的。
为什麽就算到现在,他也还是被迷得无法自拔?
戴品非从来也没想过,居然会和林信这样相遇。
那时他接了一个case,要为一家年轻银饰品牌掌镜,很优渥的待遇。
对方寄来长条代言团体最後决选照片,他随意一翻,动作停顿住。
潘仔见他奇怪,凑过一看,心下立刻了然。
「妈的,你都把照片还给人家了,现在还想怎样?」他皱眉。
「干,林北有说我想怎样吗?」
戴品非嘴里哪肯让他,又看了照片一眼,牙一咬,忽然将那张四人乐团照片抽出来,往潘仔一塞。
「你还说你不想怎样。」明白他的口是心非,潘仔冷哼一声。
「……靠北,林北就是想跟他怎样啦。」戴品非骂。
他豁出去了,妈的,反正他都已经输到脱裤子了,难道现在还会在意一件吊嘎啊吗?
後来决选结果,果然马戏团出线。
而他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飞往台湾。
出发前一天,潘仔带了一瓶酒过来,一脸悲壮的送行,实在有够靠北。
戴品非马上抡他一拳。
「你是真的不怕吗?」
几杯酒灌进肚里,忽然潘仔说:「你不怕他再拒绝你吗?」
戴品非嗤笑一声,自顾自的点亮了菸:「怕的话林北还配叫戴品非吗?」
然後潘仔也笑了。
「干,」潘仔说,「就冲著你这句话,今晚我不醉不归。」
真是疯子。
坐在飞机上,戴品非有些宿醉的头痛,妈的。
飞机起飞。
他看著窗外,逐渐缩小的纽约地面,他再一次要回到台湾。
虽然嘴上硬是说不怕,但是就连自己也知道有些自欺欺人,毕竟曾经被重伤过一回,哪里可能不怕?
他翻出那张CD,再看一眼,封面上率直的看著镜头的这个人,无论经过多少年,他就是放不下。
林信,你为什麽寄CD给我?我还以为你恨我恨到不想再连络。
他笑笑,把指腹抹过壳套上林信的嘴唇,还是压抑不住想吻他的冲动。
没想到这样的冲动经过了这些年的分分合合,竟然还是有增无减,这个人简直他妈的是个毒药。
重头开始吧,欸,我们重头开始吧林信。
要或不要,林北只赌你这一句话。
签约记者会。
前天晚上,戴品非很希罕的失眠了。
脸上的黑眼圈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他只好戴著墨镜遮丑,妈的,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比预定时间早一点的抵达举办签约典礼的台北旗舰店,他的掌心一直出汗,心跳快得有点喘不过气,总让他不由得苦笑,看来林信你威力不减。
他在安排好的座位入座,正低头研究企划书,忽然门口一阵喧哗,他抬起头,刚好和走进来的林信四目相接,彼此都愣了一愣,但是没想到下一瞬间林信却撇开了头。
戴品非有些高昂的情绪不由得沉了沉。
这是什麽意思?林信,你就不愿再看见我?
妈的。
一片镁光灯中,合作三方签下合约。
「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对方有人过来和他握手,戴品非眯了眯眼,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我好像看过你?」
「我记得我们同个高中。」对方笑。
那个笑容唤起他记忆中模糊的一些印象,干,他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林信的跟班。
「……原来如此。」
戴品非低声说,联想起林信刚才的视线躲避,潜藏在心底的怒气醋海一下子翻涌上来,表面上还力持平静。
妈的林信,原来你根本没和他断乾净。
那你干嘛还寄CD给我?干,你这样到底算什麽?你又当林北是什麽?
没想到这一年多过去,你还是他妈的这样对我。
他的心情又变得恶劣无比。
居然被人这样狠狠摆上一道,他郁闷到极点,反而开始计画起该如何横刀夺爱。
他在内心暗暗审视自己,论外貌、论才气、论地位、论多金、论床上高超技巧,他自认样样满分,实在没道理会输给这个猥琐(?)跟班。
但是林信的心一向难以捉摸,干,他怎麽会爱上这麽难缠的家伙?
真是天妒英才。
和马戏团合作摄影的第一天,戴品非沉思看著在舞台上暖身的四个人,忽然转头问身边身形健壮的化妆师大米:
「欸,林北和那个贝斯手谁帅?」
大米娇羞不已的遮唇一笑:
「讨厌,当然是阿忍啊,他是人家最喜欢的那一型耶。」
戴品非大受打击,不爽的重哼一声,却听见大米继续说:
「真可惜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
「对啊,居然连小孩都有了,真是暴殄天物。」
大米的语气到最後也有些愤愤不平。
……这是在搞什麽鬼?
戴品非有些疑惑,下意识的回头找林信,却刚好对上林信注视他的视线,这一次,林信没有移开。
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从来就是这样,只要林信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完全溃塌。
戴品非,你真他妈的不中用。
「Fero,你看一下灯光这样可不可以。」
远处有人叫著他的名字,他必须去工作了,可是林信还在看他,那样漂亮而倔强的眼神,你到底是怎麽想?
林信,我不要你什麽,我只要你一句话。
进入团员的单独拍摄期。
为了报恩,他刚好把贝斯手送给大米当礼物,名义上是为了拍摄效果,所以不得不请大米帮贝斯手全身上下仔细扑粉,但实际上是为了什麽,恐怕只有他和大米心照不宣。
当时大米听见这个要求,大脸一阵飞红,心头小鹿乱撞,恭敬不如从命,马上抓了贝斯手两人单独在休息室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出来时贝斯手脸色惨白,真是干得好啊大米。
从此戴品非只要一回想起这个画面,总觉死也瞑目。
然後过了几天,拍摄对象就轮到了林信。
「脸再微侧一点,眼睛闭起来一下再开张看这边,表情再多一点,」戴品非指导著:「就好像你想诱惑谁上床那样。」
最後一句话好像有点双关,他直到脱口而出後才感觉到其中的暧昧,而林信笑了一下,听话的摆著动作。
戴品非几乎移不开视线。
镜头下的林信,似乎有些改变,他说不出来,那些改变简直近乎勾引。
而他从来不能够抗拒。
狭小的更衣室隔间,他们激烈拥吻。
戴品非从来没有想过林信会对他这样,主动的热情,妈的这种好康从来轮不到他,究竟他是不是在梦里?
他很疑惑,所以他咬了林信,狠狠的、狠狠的,然後听见林信吃痛的骂了一声干,那麽真实,这一切果然不是在作梦。
靠北,他要出运了。
当天晚上,林信带著他给他的门卡,躺在他的床上。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戴品非还是不能够相信。
回来了,这个人,终於回到他的身边。
「……你来干嘛?」他故意问林信。
而林信拉著他的手指,慢慢潜入他的裤里,於是他再也控制不住。
他狠狠的吻遍他,从额头到脚指,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他都不愿意放过。
林信,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女人。
而我再不放你走。
疯狂作了几场,林信看起来很累,乖乖的躺在他旁边。
他忍不住,低头吻著他的嘴唇,而林信说:
「……请你不要和别人做这种事。」
他的眼神坚定而倔强,语气却有些脆弱,戴品非知道,那是因为他带给他的那些伤害如今还残存阴影。
那些日子,即使现在想起来,还是那麽折磨。
只是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放不开你。
「……干,」然後他说,「林北就是舍不得你。」
所以林信,就惩罚我只有你。
早就在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林北就彻底的认栽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