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翻出来的凭证按序号规整好,门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陆小酒抬头一看,段青居然来了。
“主管?”陆小酒略吃惊地招呼。
“嗯。”段青走过来,眼睛扫一眼桌上翻开的差旅费报销凭证,又看到电脑屏上的明细账,问:“大晚上查账?工作这么认真!”
“呵呵……”陆小酒未解释,笑着问:“主管,您过来有事?”
“我只是路过,看见咱楼上灯亮着,就上来看看。”段青顺手将文件递给她。
两人挨得近,酒气飘了过来,陆小酒不禁皱眉,原来他晚上出来喝酒了,她想起去年任靖认识段青就是在酒吧里。
“叹什么气?”
“没……没什么。”陆小酒将文件整理完毕,与段青一同出去,保安给两人开了门,又转身回去睡觉了。
陆小酒搭了顺风车,段青的车开得很平稳,人无半点醉意。她一直没说话,眉间深锁,郝非打电话来道了晚安,任靖也催她早点回家。
任靖很关心人,陆小酒总觉得对不住她,如果当初没介绍任靖去段青家,那之后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段青见她心事重重,关心地问:“怎么了?”
陆小酒摇摇头,段青想起桌上的文件,还有电脑上圈圈点点的明细账,问:“是不是觉得司机的油钱花得多了?”
“喔?”陆小酒疑惑道。
“他们拿的都是死工资,两三千一个月,有点小动作也不足为奇。”
“这么说,您都知道的呀!”
“呵……那钱出入不大,再说家里谁没个老小,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段青轻笑道。
陆小酒点头称是,心想,既然段青心里跟明镜似的,为何不明白任靖对他的情意?任靖抱着她哭的那会儿,陆小酒也不懂,可前些天她突然想明白了。
任靖生了病,嘴里喃喃念着的,一直是段青的名字,人在脆弱的时候,不都希望爱人在身边吗?
段青将车停在小区楼下,未立即叫醒陆小酒。这一晚上,直到睡着了她的眉才稍舒展,他的目光落到那如画的眉眼,又到那微张开的小嘴,干净的衬衫领口,白晳的脖颈,视线又往上,最后停留在那微嘟着的浅红色唇上。
良久,段青一点点倾身过去,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又动情地吮吸住,好一会儿才离开这眷恋的温润柔软。
看着陆小酒细密未颤动的眼睫,知道她真的睡着了,段青心里莫名躁动,这一刻,他宁愿她是醒着的,哪怕她会对他大闹一场。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也想不透。
面前这个人,可以让他笑,也让他疼。
李奕的小打小闹,他不会去在意,然而她有男友的事实,不得不让他退步。
李艳秋大婚当日,他亲眼瞧见她挽着恋人的臂弯,那一刻,她甜蜜的笑容生生地灼痛了他的双眼。
或许,只有看不见了,心就净了,他想着离开,想回归平淡,心中竟牵出极度的不舍。
欲放下,而情不止,这种感觉埋在心里,时间太长了,磨人。
陆小酒一觉醒来,发现人还在车里,段青在车外面,一手扶着驾驶座的车门,不知站了多久。
快速下车上前来道歉,陆小酒暗叹怎么又睡了过去,以后再这样,真不敢坐领导的车了。
“没事,上去吧!”段青看一眼她的唇,平静道。
一阵凉见吹来,飘来一阵花香。
“阿嚏!”
陆小酒微皱眉,自责道:“主管,您快去车里吧,今天白天的事,又对不住了,唉,我总是这样……太欠考虑,又自作主张。”
“嗯……自我评价很准确。”看着她略窘的模样,他的心情略微好转一些。
“啊?呵呵!好吧!”陆小酒尴尬一笑。
“以后工作上要有什么想法,直接来问我!会少走一些弯路。”段青补充道。
“是。那就这样了。”陆小酒目送段青离去,院里的两棵桃花开满枝头,凉风袭袭,花香萦绕,闭眼深吸一口气,她敞开怀抱满足地眯了眼。
任靖静静看着段青的车调头离去,她轻轻关了窗。
回到家,陆小酒看着任靖卧室门缝透着暗淡的光,问:“亲爱的,还没睡呢?”
“嗯!马上……就睡了,刚才加班来的。”任靖整理好情绪,尽量不让声音颤抖。
“呵呵……早点睡吧!我一会儿也睡了。”
没一会儿,任靖关了电脑,关了灯,楼下那一幕,始终在回想。
熟悉的小车停在楼下,让她心里猛地一紧,隔了许久,那个男人从车里走出来,又静静地站在外面良久,院里时不时有轻风吹拂,落下一地花瓣,优雅俊美的男人,绝美的画面。
以前陆小酒跟她提过,她睡觉时间多,不小心在段青车里睡着过,只是没想到,段青能包容下属到这个地步……
思前想后,幡然醒悟。
或许,她能理解段青的无情无义了。
段青处世淡然不惊,又生得美,她才会一时迷了心窍,久久不能忘怀。
那时候,只感觉他完美得无话说,知道他单身便忍不住约他见面,却发现每次除了吃饭,睡觉,别无其他。
记得那时候,在杭州楼外楼,他横抱着昏睡的陆小酒,说:“你的大衣厚实着呢,淋不着。”
他的声音那么清润,嘴角勾笑,目光柔和含情,一度以为那是她的错觉。
那么讲究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穿着淋湿的西装,任陆小酒怀抱好几个小时。
她赌气地挽着吴平扬眉看他,却只看到那副平静的尊容!
一个个热脸贴人冷屁股,傻子,全都是傻子!
任靖身心寒凉刺骨,扯过抱枕一把将之甩到床下,痛心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