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书名: 恋君已是二十年 作者: 白小缎 分类: 都市

        整夜,开着电脑,看着花花绿绿的屏幕。算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在深夜和电脑为伴了。是从辞职之后吧,电脑之于我,只是一个写心事记流水帐的地方。

        在今夜,在展翔远在大洋彼岸的时刻,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因为思念,才让网络上各种各样的消息充斥着脑袋。只是,越是思念,越觉孤单。

        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投进来。如今的城市,早已没有了真正的黑夜。就算是半夜三更,亦是亮如乡村阴云覆盖的白昼。所以,卧室的窗帘越来越厚重,甚至有的人家,还要在窗帘外面再挂上一层不透光的PVC布料。因为太强烈的光亮,会打扰美好的梦。

        我站在窗前,多愁的心绪感染到了这薄薄夜色。用平方计算的小小窗户,掩不住我对展翔的思念与从头到脚的寂寞。我的寂寞,是比这窗户大数倍的大房子。

        夜色被晨曦替换,是10月2号的早晨。一夜不成眠的我,在厨房里准备着飞扬绕月的早餐。可能因为是假期,忘记了叫醒他们的时间,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晨练的人们,有踢腿的,甩手的,慢跑的。怅然的叹口气回头,却发现双胞胎穿着睡衣站在我的身后,我看向微波炉上的时间,八点多了。他们肯定是没等到我去叫早,就自己爬起来了。

        我弯腰理顺绕月的头发。端出他们的早餐,摆在餐桌上,他们坐在邻近的位置,开始吃饭。

        手机响,展翔来电,我走近书房接听电话。他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惺松言语胜闻歌。向我道早安。我也轻声回答:“展先生早安。”

        他说,我不在睡的好不好。

        我说,好的能再好了。

        他停顿了片刻,说:“谁要说瞎话可是要掉头发的!”

        我顺手拿起散在胸前的长发,他明知道我是一个爱发如命的人,还说这样的咒语。我撇了撇嘴回答:“想你想的睡不着了,眼泪流了三大缸。满意了吧!”

        他在那端轻声的笑,是用枕头蒙着头想极力控制的那种缠绵笑意。我嚷:“再笑我挂了。”他停止了笑。我问他:“一个人睡觉的吗?”

        答曰:“废话。”

        再问:“不想会会旧情人老相好?”

        答曰:“只你一个就够想的了,哪还有空间想别人。”还没等我说话,他再说:“你猜我身体的哪个部位最想你。”

        虽然离他很远,明知他看不到,脸上还是飞来两朵红云,轻声说:“不要脸。”

        他在那头喊冤:“我说的是心,心脏,拜托夏小姐,你越来越不纯洁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牙念呀?”

        他总故意把邪念说成牙念。我听着的话,在十月的清晨,终于展颜。

        十点,意外收到小缎的信息,仍是那样大大咧咧的用词:“快到富华总站来迎接本姑娘的大驾!”

        在此之前,邀请了她多次到中山来玩。展翔笑言,要报答她的成全之恩。她都说忙呀忙,忙到没有时间顺道拐个弯到中山。没想到学会了使用意外惊喜这招。

        带上飞扬绕月,去富华总站接她。车刚进停车场,就看到她和一个男士站在一辆雷克萨斯的旁边,谈笑风生。背着她一贯使用的那个行李包,带着宽边的帽子,太阳镜拿在手里,穿着特别长长及足裸的绿裙子,粉红色的吊带背心。我记得家里人说,红配绿,一台戏。意思就是红绿颜色的衣服穿出来像舞台上的戏子。可是,同样的颜色,到了小缎的身上,却那么相得益彰。她笑的花枝招展,花枝成颤,花枝摇曳。我按了下喇叭,她还沉浸勾引陌生男人的兴趣中。我嘱咐飞扬绕月不要动,下车,走到她身旁。

        看到我,她上来就是一拳,一点儿都不文雅的叫:“你丫怎么那么慢!是不是刚拿的驾照只敢开15码呀,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太阳都落了肚子都饿了肠子都渴了你知道不。”

        我像鸡啄米般点着头,不停的说:“我错了,白小姐我真的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了。罪臣接驾来迟,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在下一般见识。我保证下次一定提前三天到,把整个富华站都铺上红地毯,专等你来,您看这样行不?”

        她歪歪嘴,继而大笑着说:“行行行,千万记得红地毯的主持人要请我最喜欢的那个。”

        我说好,都按您老人家说的办。

        雷克萨斯的主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疯丫头不着五六的寒喧,半天才蹦出一句:“刚才我还在想,是哪个未出过校门的女大学生流落街头迷了方向,我还正想着做一回绅士怜香惜玉呢。得了,我这个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被你给涮了!”、

        我扭头问小缎:“你又咋招惹人家纯情中老年了?”

        她无辜的摊摊手,说:“我就说我找不着地儿了,让他行行好,送我到哪哪地方,别的我还真是啥话都没说。什么请我去威尼斯吃牛扒呀去香格里拉吃淮阳菜呀,都是他一厢情愿自己想的!”

        她向着雷克萨斯的主人行一个屈膝礼,抱歉的说:“对不起您呐,我耍了你,我有罪。”

        “你还有完没完。”我拉着她上车。她坐进副座,又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猛地扭头,望着飞扬绕月,哇哇大叫:“停车停车,我要坐后排,大天使要和小天使坐一起!”

        我看着车内后视镜,对她说,如果你是天使,上帝都会怪自己瞎了眼。

        她不理我的取笑,拿出相机,脸凑到绕月的脸旁,露出醉人的笑容,自己摁下快门。还不忘翻回去检查是否满意。

        我带她去吃饭,是她“久仰大名”的怡人阁。不过那时,已经改名为“水车屋”。她盯着电子屏幕上滚动着的征婚留言,由衷的感叹:“我猜,他们这里再也不会有那样浪漫的故事发生了。”我说,“那可不一定,如果以后有机会,你用文字把我的心情写下来,用你生花的妙笔,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她反驳:“为什么是我写,你自己不可以写呀!我是生花妙笔,你是妙笔生花,大家彼此彼此。所以,你的故事你来写,我的故事呢,呃,就留给我的孙子写吧!”

        我看着她洋溢着青春欢笑的脸,不自觉的被她感染,不自觉的,竟也微笑起来。

        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能够感染身边的人,让围着她的人,不自觉就笑了出来。不忧伤,不烦恼。让每个人都快乐。

        突然就很羡慕小缎。很羡慕天生有某种能力的人。那种能力不是后天的学习能够得到的。比如小缎,她可以轻易的画几张在我看来潦草混乱的图,交给她的老爹,她的任务就完成了。画东西,犹如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根本就不需要去刻苦,去努力,去累死N多脑细胞记忆,她就会了。剩余的时间,她就东游西晃,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张扬着她热情的青春。

        游戏人生。最初的时候,我用这四个字评价她。

        她不置可否。继而辩解,“我可不是放纵,更不放荡。是呀,我和不同的男人聊天,吃饭的时候不用自己掏钱就有人心甘情愿的买单。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付出呀,我只是张嘴说了几句话,有时甚至嘴都没有张,只是笑了笑。他们就乐意。这是他们的愚蠢,而并非我的本事。你应该去嘲笑那些人。”

        她有些生气的端起杯子喝水。我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用一种痛心疾首悲天悯人的语气跟她说话:“小缎,我希望你是正常的女孩子。”

        她更气了,开始大声:“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别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行吗?我哪里不好了?我怎么不正常了,我又不是没事干,我也有工作呀,我的每一次设计老爹都说很棒的。”

        她甩甩头,说,“算了,不说这些。或者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属于我的那个人。我在等他,就像你等展大叔一样。守着我的清白与骄傲,只为等他。他来了,就成了世间最懂我的那个了。”

        我们举起杯子喝酒,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留意到,绕月总会偷偷的看着她。

        晚上安排飞扬绕月睡后,和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聊天。这是她的习惯,有沙发椅子都不坐,就喜欢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

        她喝很浓的咖啡,我去书房接了一个展翔的电话,她就喝完了整整一壶。我责备她,不想睡觉了。她回答,是呀,不想睡觉了。你陪我聊天吧,聊一整夜。我说好,秉烛夜谈,把酒言欢。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伤。

        她笑,拿了一个抱枕搂在怀里,托着腮,望着我说:“妞儿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幸运。不是因为现在的幸福生活,而是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有展翔,他满满的填充着你的心,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寂寞。”

        我说:“也许吧。可能会孤单,但寂寞的时候,还真的很少。”

        “所以说你幸运嘛。有一个人可以供自己思念、暗恋,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最怕的不是受伤害,而是,心里一直一直无止境的空白。那才可怕。如果不是对爱情彻底死心以至绝望,这世间,会有哪个女子不渴望拥有爱情?”

        我坐到她的面前,笑她:“怎么突然黛玉悲秋了?可不太像太阳底下的白小四儿。”

        她迷茫的回答:“白小四儿是什么样子的呢?白蓝缎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只是我,也害怕寂寞,害怕血液,害怕死亡。会用坚强的表情掩饰内在的脆弱。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渴望被爱,渴望幸福,渴望温暖。也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

        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凌晨钟响的时候,我打开一瓶红酒,倒进高脚杯里,端给她,为这世间各种各样的女子,我们举杯,饮尽包含思念、担忧、期盼、祝福在内的所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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