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夜，叶烟早晨醒来的时候叶灵已经把对子贴好了，客厅墙壁上也都贴了喜庆又可爱的福娃，胖胖的小女孩儿手里扯着一个福字笑盈盈的，看着就想上去捏一把她肉嘟嘟的小脸。

        “姐，早啊。”叶灵的头发还是湿的，可能刚洗完澡不久没来得及吹干，他拿着一个红色的塑纸灯笼，灯笼下面缀着一圈儿金黄色的流苏，中间一个福字垂在中央。

        叶烟笑了，她已经三年没有布置过家里，过年的时候也没有买过什么喜庆的东西。好在今年叶灵来了，仿佛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可能一个人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家人在身边，就会有家的味道。“说了多少次，冬天不要用冷水洗澡。”

        “没事儿。”叶灵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揉了揉头发，星星点点的水溅到叶烟身上。叶灵不好意思的笑笑，叶烟转身去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出来拉着叶灵推进沙发里。叶灵惨叫：“姐，我一会儿就干了，吹风机吹多了头疼！”

        “感冒了就不会头疼？”叶烟绕到沙发后面站着给叶灵吹头发，叶灵象征性的躲了两下，最后也妥协了，靠着沙发坐在里面任由叶灵在他头上拿着吹风机吹。温热的风摇摇晃晃的在头上，来回不定，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在客厅响着。

        叶灵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姐，昨天……昨天你跟辰哥你们两个谈了没有？”

        “谈什么。”

        叶烟这摆明了是装傻，叶灵翻了个身趴在沙发背上交叠着双臂垫着下巴。“你跟辰哥之间，你们应该谈一次。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难受别人也难受。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烟给叶灵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作，她没说话，思绪却不知不觉的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只有校园里的林荫道上还流动着丝丝缕缕的凉风，整个A市就像一个大蒸笼，所有人都已经快被蒸的可以起锅了。叶烟怀里抱着复习资料一手搂着莫辰的胳膊，腋窝里热的出汗，她都没舍得松开。莫辰好脾气，穿着那种很常见很凉快的背心，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不长的林荫道上。

        “阿辰，我爸说明天想让你到家里吃个饭。”叶烟低着头，说话的时候脸色有些抑制不住的泛红，没敢看莫辰得了脸色。

        “好啊，正好明天我没什么事情。”莫辰这么说着，叶烟却抬头指着他说：“不对，你明天不是要复习吗？”

        “复习可以后天，也可以大后天，反正还有半个月才考试。急什么。”莫辰说的自信满满，叶烟自然也不甘落后。鼻子一皱说：“是啊，学霸辰哥哥啦么厉害，复习什么的可有可无。”一句话让她说的阴阳怪气，莫辰笑笑没说话，伸手摸了摸鼻子。

        后来叶烟想着，可能那时候莫辰就已经得到了学校保送出国深造的名额，只是没告诉她而已。有一个几乎可以称为学神的男朋友是可以拿来炫耀，可是更多的时候，别人只会说你是‘XX的女朋友’而不会说‘你的男朋友是XX啊’

        很多时候，总想拥有一件自己的奢侈品，可当你真正拥有了的时候，却又被那个奢侈品抢走了所有本来要看向你的目光。其实要单独把你拿出来跟别人比也能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但却不是凤毛麟角。

        那时候的叶烟就是这样，喜欢什么都好的莫辰，原本平凡无奇却也勤劳刻苦的她虽然性格稍微大大咧咧了一点儿，却硬是被人说成了没教养没气质没内涵没学识。高中的时候，全校都知道莫辰追的她，但到了大学，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倒追了莫辰。

        莫辰什么都好，有钱有貌有才有气质有脸蛋有脑筋。所以到最后他们分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当了莫辰那么多年的女朋友肯定捞了不少好处。事实上，她只带走了莫辰的一只萨摩耶犬，还是他摆明了不要的东西。

        “姐，你手机响了。”叶灵喊了一声，叶烟才从回忆里醒过来，回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是莫辰的短信。

        “吃过饭一起出来看场电影吧。”

        叶烟还没来得及回短信，莫辰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她接起，调整了一下呼吸。“喂。”

        “叶小姐愿意一起出来看场电影吗？”

        “我还没吃饭，可能要晚一会儿。”

        “没关系，我也还没出门。”

        今天下雪了，大雪从昨晚开始一直下到现在，S市几乎成了一座银白色的城市，除了已经被车流碾成黑色的马路，从高空向下俯瞰，整个S市就像一片破碎的玻璃，马路就是那些伤痛的裂缝把整个城市分割开来。

        拉开窗帘，伸手抹掉玻璃上的冰花和水汽，有几名早起的环卫工在扫雪。一辆黑色的轿车有些眼熟的停下楼下，叶烟怔了一下，拉上窗帘回房换了衣服拿了手机就出了门。

        一路下了楼跑到车门口，脚跟沾了些雪有些凉，从门口直直的蜿蜒过来的脚印只有叶烟一个人的。

        莫辰开门下了车，皱眉看着她的脚，叶烟这才发现她竟然忘了换鞋。“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她转身回去换鞋，一直未曾停歇的大雪逐渐落在莫辰的肩头，黑色的大衣上点点雪白。

        叶烟再下来的时候，整个脸都因为跑了两趟楼梯而红红的。她站在莫辰身前穿着粗气，呼出的气体都在面前变成了白雾逐渐升腾上空。

        “阿辰小叶子快上车。”莫宇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位传出来，摇下窗户，叶烟才看见原来不止莫辰一个人来了。

        “看什么，快上车啊，这么冷的天冻死人了。”莫宇撒娇似的抱怨着又摇上了窗户，莫辰一言不发的转身打开了车门。“进去吧。”

        叶烟点头，钻进了车里。大冬天的叶烟很怕冷，所以穿的很厚，爬进车后座的时候几乎占了大半的位置。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运动过后呼吸还不太稳，抱歉的呵呵笑了一声，声音憨傻。

        “小叶子你笑什么呢？吃饭没？”

        “还没。”

        “那正好，一起吃吧。”莫辰接过话，莫宇瞥了他一眼笑着没吭声又把头转了过去，对司机说：“走吧。”

        三人到了一家普通的早餐店，莫宇坚持不下车。只有莫辰跟叶烟两个人进了店里，叶烟本想打包带走，却被莫辰拦了下来。原因是：“塑料袋不卫生。”

        “可是宇姐在外面等着。”

        “她不跟我们一起走，傅大哥一会儿会过来接她去买东西。”他说着，自己走到了旁边的位子坐下。

        一顿沉闷的早餐吃的很漫长，莫辰不说话，叶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各自都在思考，而叶烟却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去我家的那天早上……”

        “你是想问，那天我的司机撞了你朋友的车的事情？”莫辰正在喝粥，闻言抬头问了一句。

        叶烟点头：“车牌号的确是一样的。”

        “哦，那天刹车坏了。”他说完又继续喝粥，叶烟手里拿着包子却再没吃一口。她隔着桌子看着他，低头喝粥的他还是不喜欢放糖，这一切与三年前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之间少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

        叶烟一个人的三年里，她时常坐在奶茶店的玻璃窗前看夕阳，会想起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到了现在，竟然慢慢的变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了。忽然想起一句话，分开也许并不是谁的错，只是到后来慢慢地爱着爱着就散了。

        “在想什么？”

        叶烟出神的这段时间，莫辰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在拿着餐巾纸擦手。叶烟摇头笑了笑放下手里已经凉了的包子说：“我吃饱了，我们走吧。”她说着，起身去结账。伸手进口袋却只摸到了手机，才想起来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手提包，也没有拿钱包。

        “我来吧。”莫辰结了账与叶烟一前一后的出了门，莫宇果然已经走了，只有车窗上贴着一张便签龙飞凤舞的写着：“玩的愉快。”下面是一个大大的小脸，一笔画成的那种。

        上了车，莫辰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虽然叶烟跟他坐的很近，但电话里的声音她还是一点儿也没听到。

        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莫辰有这个习惯，手机的任何声音永远都不会很大，只要他能听到就可以。她曾经问这是为什么，他笑着说是为了防止偷听偷窥。现在想来，以前她能够看他的短信接他的电话玩儿他的手机，真的是他给的恩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