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家大人穿针引线

        宋云的仓皇而逃带走了蓬勃生气,屋子一瞬间安静下来,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

        司正卿没有回答宋云的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心爱之人不得亲密接触这样完全不讲道理的条例,如果真要他评价,作为刑部侍郎的他一定会有失偏颇。

        不光因为宋云,还因为这条例最早的“受害者”、因此病逝的父亲。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司正卿不愿回忆,索性也不再想这个问题。鹰刚刚离开,等待回报消息还要段时间,他难得清闲,随手从书架上拿出本书册,想要打发时间。

        这书册没有封面,翻开第一页就是张男女赤裸着身体、下身紧紧纠缠的插画。身体肌肉的纹理、散落衣衫上的褶皱、男子额角细密的汗珠和女主泪水涟涟的双眼,活色生香的画面跃然纸上,衬出画师画功手法之高。旁边还配着首淫诗:无赖虬首探玉沟,潜入春池肆意游。伶俐龙茎通潭底,缠绵花蕊绕枪头。玉蚌翕合翻红肉,狂蟒起落卷白流。怜惜风雨摧折地,龙涎遍施作情酬。

        “枭。”

        “主子,您找我?”

        枭“啪”地一声将窗推开,蝙蝠一样倒挂着,探出半个脑袋。

        “你这个月的俸禄不用领了。”

        枭听了立时一声哀嚎:“别啊主子,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你觉得我不懂,还是我不会?”

        司正卿冷着脸把画册丢向枭,枭连忙一个翻身从窗楞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接住。

        “上次收缴来的违禁书册还有多少,统统处理掉。”

        “啊?主子,不用这么残忍吧,这次收来的可都是绝版”

        “那就别再让我看见!”

        “嘿嘿~我知道了!谢过主子!”枭挤眉弄眼了一番,好奇道:“真的不看看吗?”

        “”司正卿也习惯了枭的没脸没皮,回身重新拿了本正经书,慢悠悠道:“纸上谈兵不如身体力行。”

        “主子,您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没有媳妇。”

        “那还不去工作?”

        “现在立刻马上!”

        枭眨眼间消失,唯有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走了还要吵得人不得安宁。

        司正卿被他的大嗓门闹得头疼,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只好回府邸看看有没有新送来的文书需要他处理。

        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刚上马车,司礼礼边喊着他边小跑着靠近,踮着脚从车窗递过一个橙色荷包。

        司正卿不明所以地接下,扬眉等她解释。

        “我看嫂子都没有荷包,不如趁此机会送她一个吧?”司礼礼满脸都是骄傲:“这可是圣上赏你的绯云锦,见你用不上,我就托人做这么个荷包。”

        绯云锦,千金难买的料子,寻常人家连做衣服都舍不得,她倒好,直接用它做荷包。

        她喜欢便好。

        司正卿凶虽凶,宠妹妹还是比旁人厉害些。

        “这荷包你怎么不用?”

        橙黄色的荷包如一团暖阳,在司正卿手中被抛起接住,这颜色倒是和宋云平时爱穿的颜色搭配。他仔细端详着,生怕这荷包有什么问题。

        对于怀疑自己的兄长,司礼礼冷哼出声,很是不满:“我是见嫂子喜欢这个颜色,才特意挑了这匹布,而且这布料连名字里都有云呢!你别不领情!”

        没想到这小丫头对自己嫂子这么上心。

        司正卿缓下面色,将荷包放进怀里:“改日给你带景芳斋的糕点。”

        那景芳斋的糕点每日只做一百个,不早起排队根本抢不到。

        司礼礼听了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这次真是托嫂子的福!”

        说完司礼礼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云片糕、玫瑰团子。

        将她念叨的糕点都记下来,司正卿摇头叹气,还真是没长大。

        不知道那些糕点宋云爱不爱吃,得让枭多买一些。

        “对了哥哥!既然是送心上人,你不如再用心点儿,绣上嫂子的名字,也更凸显你的心意啊!”

        司礼礼不知何时折返回来,从大门处探出个小脑袋瓜,冲他喊着。

        绣字?

        要不是司礼礼离得远,司正卿早就上去给她额头来上一记让她清醒。堂堂男子汉穿针引线,岂不让人笑话?

        不过想了想宋云如果带上自己送的荷包,那荷包上还有自己绣的字觊觎宋云的人也该心里有数。

        于是司正卿竟然真的开始思考绣字的可能性,虽然在此之前他连针线都没碰过,那握弓拿剑的手一堆厚茧,能不能纫针都是个问题。

        但是司正卿这个人啊,送东西,就一定要给她最好的。

        *

        于是当宋云收到司正卿送来的荷包时,着实震惊了一番。

        她偏爱暖色的衣裙,尤其是橘色与鹅黄,这荷包颜色不光搭配,摸上去又软又滑,让人爱不释手,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

        “嗯?”

        荷包角落处的触感有些奇怪,她拿起来细看,那里竟然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宋”字,背面同样的位置还绣了一个“司”。

        宋云哭笑不得,这荷包到底什么寓意,司正卿要她带着送死去吗?

        而且这两个字的针脚属实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没怎么碰过针线的人缝制的。司正卿不至于找这么个水平的人来绣吧,白白浪费这好布料。

        等下。

        宋云隐约想到什么。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荷包,再想起刚刚司正卿递过荷包时目光有些躲闪的模样,那走向马车的慌忙脚步,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不不会是他绣的吧?

        被这个诡异的想法吓到,宋云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无论怎么思考,宋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想象着司正卿板正坐在书桌前、黑着脸穿针引线的模样,宋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便是愈发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屋外的莺莺燕燕听了,还以为自家小姐是犯上什么癔症,慌忙去找宋父宋母。

        宋云没想到他真的对自己这么上心,勉强愿意原谅他之前的种种恶行。

        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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