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主人再见

        林曼被他抓得一愣，接着马上明白过来，微微一笑，把另一只手也送到程嘉煜眼前。

        手心里放着一枚黄灿灿的芒果。

        陈秘书刚给我的，很甜，主人你吃吗？我给你切一块？

        声音平静、柔软、坚定。

        程嘉煜顿时对己刚才的失态有些羞恼，赌气地丢她的手，不吃！！

        哦，那好。林曼切了一小块芒果，不慌不忙地送进嘴里，又把小刀和水果一起放，我答应过主人的，不管发生什，都不会再伤害己。所以你放心。

        那语气反倒像是在安慰他了。

        程嘉煜听到这里，胸膛像是被谁砸了一拳：这次伤到她的，又是哪个，放心二字用在这里岂不是讽刺至极？

        他垂眸，轻叹了气，习惯性地抬手，要去摸林曼的头，半路却煞住车，眼睛怎这红？

        飞机上一直没睡。她答。

        程嘉煜的眼光落在林曼身后的小巧旅行箱上，你没回家？

        我没告诉家里，直接到这边来了。林曼垂了一眼睛，又抬头，你公司这大，真好找，租车司机一听名字就认识。

        她一直着笑意，看得程嘉煜心发疼。

        考完试了？千言万语缠成一团乱麻，单单捋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

        放假都两周了。林曼说完，略略停顿，我昨天在纽约，见到了周小姐。

        程嘉煜的眼神忽然一抖，开始变得灼烫，眸底深处却又藏着一层寒冰，她跟你说什了？

        林曼站定，仰头，清亮的乌眸不带一丝杂质。

        周小姐说过什不重要，我天来是想告诉主人：我决定做不做一件事情，不再会取决于别人的想法。是主人你教我的：为己做的决定，值得坚持去。所以，我决定爱上你，不管前面有多困难，我都不会放弃。

        主人，是你第一次让我尝到被接受被理解的爱，遇到你之前，有时候连我都不接受那样堕入低谷的己。是你告诉我，要成熟起来、为己负责，但是也是你，站在我身后一直珍惜、管教、疼爱、保护我。

        如果以，我希望一辈子都像以前一样，被你奖赏、惩罚、管教、爱护。这就是我的决定。

        所以，主人你呢，你要为己做什样的决定呢？

        林曼安定地看向程嘉煜，带着信任的力量。

        程嘉煜抿紧了嘴唇，有浓烈的情绪从眼底划过。

        沉默的空气，重重地笼罩在头顶上空。

        他终于开，你不回家的话，我帮你订个酒店吧。我那里人多眼杂，不方便住。

        一根落睫迷了眼睛，肿胀酸痛，林曼使劲揉了揉眼眶，把头转向窗外。

        晴朗的冬夜，月明星稀，忽然有绿荧荧的光亮一闪。

        林曼心头一动，接着转念苦笑：己真是异想天开，大冬天里怎会有萤火虫呢？

        她和程嘉煜在佛罗里达的时候，看到过夏夜里漫天的萤火虫，一忽一闪，好像带着脉搏的星光，坠落凡世。

        她告诉他：萤火虫是坠落到人间的流星幻化成的星星灯。一盏星星灯，就承载着某一个人的愿望，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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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属于你的那盏，就实现未来的愿望。

        他笑她：萤火虫一般只活7天左右，发光时间只有2到3个小时，只不过为了求偶交配而已。谁的愿望那短命？

        见她恼了，又赶快找补，说他说着玩呢，星星灯就星星灯，谁也不许说是朝生暮死的虫子！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买回来冰淇淋赔罪才哄好。

        那个时候啊，林曼确确实实是对着萤火虫许过愿的，不过看来果真是短命的愿望呢！

        林曼。 他叫她的全名，有些事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个样子，也不是非此即彼那简单。纯粹的浪漫主义在现实面前是要吃大亏的。

        无商不奸，凡事都要考量利益的交换，不敲骨吸髓已经是仁慈。这样的人，不值得崇拜迷恋，现在不值得，将来也不值得。程嘉煜的声音依然温柔，尽管说的话如此冰冷。

        是林曼听得，里面深的压抑的遗憾。

        他在贬低己，是为了不让她执拗地把后遇到的男人通通跟他比较，也是为了提醒，如果再碰到己的类，不妨敬而远之。

        你一直都是优秀独立的，别丢了这份信。你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任何人身边，也以在遇到不顺心的时候潇洒离开。你有这个底气，你

        林曼忽然抬头，看向程嘉煜，仍是挂着笑，虽然笑容中有藏不住的勉强，我己订了酒店的，就在机场附近。明天的航班，要赶回去参加麦格教授的surprise party。她要退休了。

        打断他的话，不必再继续了。

        后面的说辞无非是我不配你值得更好的

        苍白的解释无一用处，成年人的尊严还需维持挽留。

        眼泪终是悄无声息地落。

        真是伤感：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翘老太太的课了呢！

        林曼拿两串钥匙，放在了会客室的茶几上。

        我找到了新公寓，东西都收拾好了，回去就搬走。是国际学生服务中心提供的正规房屋中介，屋是一个犹太女生，学社会学的，见过一面，人不错。

        林曼的声音安静却笃定，也是在告诉程嘉煜：

        不管怎样，他的话她都记得，己一个人即便要重新开始，也要好好过某种独立的生活。

        之前的点滴，都变得遥远而珍贵，沉淀来，无声地刻在心里。

        主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