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娘子甚是得意,道:“你这地上半仙的本事,我家主人早已打探的得一清二楚,除却普通的折纸画符之外,不过就是借着翻天印、隔物宝镜、粘稠蛛丝与那铁塔逞威风罢了。只是这几件宝器都奈何我不得,你又能怎样?”
茶斋喝道:“你休要猖狂。”指挥着翻天印又去砸它。百足娘子不躲不闪,待大印到了头顶,张口吐出一股黑色毒气,大印被那气息阻碍,竟是落下不得。再看它一声闷哼,毒气用力往上一顶,翻天印招架不住,翻着几个跟斗跌落出去。
茶斋不甚服气,依然还是祭起翻天印扎碰撞压,斗了十几个回合,始终奈何那妖怪不得。百足娘子渐渐有些厌烦,喝道:“老娘忙碌的紧,没有工夫与你纠缠。”口中喷出毒气,与之前的雾息大不相同,黑中有红、红中带青,隐隐约约有虫鸣之声。
便看翻天印象晒干的海蜇一般,顿时缩小,滴溜溜滚倒茶斋脚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大惊失色。百足娘子冷笑道:“果然是翻天印,专门在天上翻着筋斗犹嫌不够,还要在地上翻滚打闹。”
茶斋方要答话,听得其袖内的铁塔有人叫道:“那此地的知音莫非也被它害了?”正是巨黑鬼。茶斋一怔,想起他说得便是舍身取药的马夫,神色一黯,道:“不错,也被它害死了。”
巨黑鬼怒道:“这个老妖婆,先前借我之名残害百姓,我不与它计较。现在又来害我知音,伤我朋友,分明就是有意与我作对了。如此欺人太甚,我岂能饶他,快快将我放出来。”
茶斋犹豫不决,巨黑鬼道:“大爷虽是石像附体,但也能够吃喝拉撒。你若是不放我出来,我便在铁塔里便溺,受了这些黄白之物,你这宝塔还有何用?”茶斋闻言大惊,慌忙将它倒出,又解了粘稠蛛丝的束缚,便看巨黑鬼一得自由,挥动着幽王宝剑往百足娘子砍去,果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姿态。
百足娘子道:“你是鬼,我是妖,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兵戎相见。”巨黑鬼骂道:“你这井水偏偏都已经倒到了我这河水里面,原本的清冽甘泉已然被搅浑搅臭了,你说要不要打上一架?”百足娘子怒道:“给你脸不要脸,看招。”一口毒气喷来,众人皆呼小心。
巨黑鬼不慌不忙,道:“你这毒气只能熏得一些法宝和血肉之躯,大爷是泥塑的菩萨,难道还会害怕不成?”三两剑劈开毒气,依旧往它冲去。百足娘子躲闪不及,看它到了跟前,索性张开百足,将巨黑鬼紧紧抱住。那每一足皆是锋利无比,看着便要去洞穿它的身体。
巨黑鬼哈哈笑道:“是我说错了,我这身体可不是泥塑的菩萨,而是石刻的神仙,本身已是无比坚硬,再受了我的鬼力,那更是刀枪不入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卡啦当啷不绝,百足娘子的足刃尽皆折断。众人齐身叫好,惟有那七郎神被巨黑鬼夺了祠堂,心中还是气愤之极,冷哼一声qi书+奇书-齐书,转过头去。
百足娘子哀嚎一声,翻滚着就要逃走,巨黑鬼大声道:“你抱得我那般亲密,我也不是无情之人,哪里体会不得你的似水柔情?也让我好好抱一抱你才是。”扔了手中的幽王宝剑,一两步冲将上去环住她的身子,双臂用力叫劲箍紧。
百足娘子急道:“你要做甚?”拼命挣扎,却哪里动弹的半分?茶斋道:“你自说是鼓贤士,风流文雅,我还有些不信,但听得方才的那一番话,真是好生佩服,信了,信了。”
巨黑鬼被他称赞,甚是欢喜,笑道:“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酒巷不怕巷子深,你说此话虽然晚些,好歹也是伯乐之辈。”他双臂更是用力,却苦了怀中百足娘子,便见她脸色青紫,呼吸渐渐急促困难。
众人听得一阵哭声,见秦缨从一处拐街转将出来,双眼通红,啜泣道:“我那一家子的人,都被这个妖怪害死了。”似乎有些昏昏噩噩,竟然径直往百足娘子走去。杨起与黄松急忙召唤喝止,却不知秦缨伤心过度,失了心神,对二人的连番呐喊充耳不闻。
百足娘子喘息道:“你这样地伤心,老娘便发发善心,成全了你和一家团圆就是。”一口毒气往秦缨喷去,众人惊呼不已,大叫不妙,却看秦缨身后莫名现出一个旋涡,将她卷了进去。百足娘子讶然道:“主公,你……你为何要救……,不对……不对……”原来是巨黑鬼恨她心毒手辣,咬牙切齿间,箍抱得更是用力。百足娘子负痛得紧,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杨起对这百足娘子痛恨之极,暗道:“师父常说落井不可下石,要以忠义厚道为本。这个恶妖怪害人无数,落井便该下石,却不可听了师父的话。”大声叫道:“大英雄,你若是为民除害,从此侠义之名扬于天下,人人都会敬仰佩服。那时大家都来听你的鼓乐,只怕你的洞厅嫌小,都坐不下了。”巨黑鬼闻此憧憬,更是精神抖擞,便听得嘎达一声,百足娘子狂吼不已,渐渐少了声音,原来它的腰身竟活活被巨黑鬼给箍断了。
杨起一众欢呼雀跃,只是想起秦缨下落不明,又是胸中愁闷不已,不知如何是好。茶斋道:“那野丫头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以后细细打探,一定能够得到她的消息。”言罢走到百足娘子的尸身跟前细细打量。
巨黑鬼道:“不过是一个大蜈蚣罢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茶斋道:“这妖怪不同寻常,莫非背后还有主使教它袭击此镇不成?”黄松神色忧虑,道:“它已然死了,如何还能开口说话?莫非还能告知我们秦家小姐的下落不成?”
巨黑鬼听众人夸他大功一件,正是高兴之时,闻言笑道:“大蜈蚣与其余的妖精大是不同,就是魂断气绝,还是能够说话的。”见杨起、黄松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又道:“蜈蚣是百足之虫,其心中所想所忆都在足中印有痕迹,不过只看你如何将它搜寻出来罢了。此事说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七郎神满脸不屑,哼道:“茶斋于地仙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要寻获这底细又有何难。”巨黑鬼神色甚是尴尬,忖道:“你毕竟是恼恨于我,是以我如说东,你必要说西,口舌之上依旧不肯认输。”便大声道:“你那七郎祠除了推却你那神像之外,其余我皆未动它一分一毫。我还嫌它落魄,你若是惦念不忘,今日便还你就是了。”
七郎神满脸通红,暗道:“你说这话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了,你要抢夺便抢夺,要归还就归还,将我看成是什么了?”厉声道:“你要还我,我还不要了。这两日我看得一处甚好的地方,不知比那七郎祠好上几十几百倍,正是逍遥自在的好去处。”
巨黑鬼愕然一怔,道:“我听闻你此后居无定所,颇有流离颠沛之感,不想原来还有上好的容身之所。既然如此,那七郎祠便不还于你了,便当作往来的驿站茶棚罢了。”七郎神口舌张合,一时间说不得话来。
茶斋教巨黑鬼用那周幽王的宝剑从大蜈蚣的腿足上断下一节来,放在一处细砂之上。茶斋口中振振有辞,便看那断足突然竖立而起,跃跃欲动。茶斋喝道:“若有主使,速速报上名来。”足尖自行在细砂之上横纵滑挑,留下一排痕迹,众人待它停下,见是四个大字,皆道:“三眼魔君。”
杨起道:“这三眼魔君又是什么人?”茶斋、巨黑鬼与七郎神俱不能答,彼此相视无语,满目尽是疑惑。
七郎神沉吟不语,忽而挼袖叫道:“当年神魔大战,好象哪一个魔帝的手下的确有一个甚是厉害的魔将,此人与三眼神君长得颇为相似,本领也是不相上下。后来不知为何起了内讧,被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每人轮番一碗昏天酒灌醉,以魔电鬼风害死。莫非是他死而复生,又起了一个三眼魔君的称号么?”
茶斋从百足娘子身上又取下一物,道:“它的妖元气还未消散,依旧能够承用吸收。只是我与七郎都是神仙正直之体,融合了反而有害。鼓贤士是已将阴气凝聚于那大力犀牛的石像之上,若是掺合不存,再要附体牢靠更难,也不合使用。这三个娃娃都是寻常凡人,若被妖元气侵入体内,顿时化作半妖,那可是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