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心“咯噔”，大学时学句诗突然窜入脑海：“既睇兮又宜”，用来形容孙泠这眉目多样子，倒是极好。他从来没觉得孙泠好看，方面因为他对他人和自己外貌不关注，方面是因为孙泠气质敛，整个人像截瓷，色泽温和那，注意到了，觉得眼，没注意到，也就过去了。晚，灯光给这件瓷打上了层釉质， 泛着夺目色泽，两个人离得又近，瓷光华便无遮拦射到观者眼睛。

        陈村心里想着，嘴上不小心念来了。

        “什么？”孙泠没听清，眨了眨眼睛，眼光又是动。

        “没什么。”陈村低头，端起桌上茶水，喝了。

        “刚刚，给谁发短信？回了这么半天。”孙泠状似不经意问道。

        陈村以为孙泠是怪自己怠慢他，朋友坐在对面，自己直玩手机，也确实不礼貌，因此把手机收了，解释道：“个朋友，我手机掉了，几天没回复短信，他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什么朋友，既然很着急，为什么还发短信，不直接给打电话？”孙泠表带着好奇。

        陈村不想和他解释，说去这件事让人理解不了。他与那个朋友，直都是短信往来。年前元旦夜晚，他收到条短信，陌生号码，只有“元旦快乐”几个字。他那时刚工作，生活上有许多不如意，回家路上，寒风吹着雪，像撕裂破棉絮，落了身，他又冷又饿，收到这善意，好比寒天饮热水、烤暖火，心里，当即就走到商铺屋檐，伸冻僵手指回复了短信。之后两人就这么聊上了，开始是日常生活寒暄，后来越来越熟悉，话题却仍旧不脱琐碎日常。陈村发短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随意，对方短信却写得很好，即便是说件小事，读起来也颇有韵味，很像陈村以前在课本上读小品文。他对这些短信很珍视，每隔段时间会翻看遍。这次手机掉了，那些短信便再也找不回来了。想到这里，陈村心阵伤感，眼睛失神望向窗外。

        “尝尝这里酒。”孙泠唤他，边将酒壶酒倒入两人杯。

        酒壶做得别致，细青瓷瓶身上雕刻着粉色水桃。孙泠玉白手指扶在瓶身上，恍若不经意拈起几枝桃，有风流闲雅韵致，这娴静美好，不就是“子慕予兮善窈窕”？陈村心诗好像被这句诗唤醒了，开始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东西，又很为这美感心动。因此举杯，对着孙泠，说也是句古诗：“晚来天欲雪，能饮杯无。”

        酒温过，味道清冽，入喉咙，嘴还久久存留股甜香，余味悠。

        果然好喝。陈村连喝了几杯，胃里升腾起簇小火，烤得身细细发热，就很有说话冲动。

        “要说雪，我家门正对青山，大雪过后，山皓白，像铺着床大棉被。山腰雪不是那么稠密，白雪没有盖住方，露松柏颜色，青白斑驳，非常好看。太日子也好看，特别是傍晚，铜锣样夕挂在天上，天空烧得通红，雪仿佛也在烧，只是雪光是白色，那红、白光芒互相辉映，非常美。有月亮晚上也好看，月色和雪色成片，天间非常明亮，简直像白天。”

        陈村很爱自己家乡，饶是平日不喜欢说话，聊到家乡这个话题，时也刹不住，再加上酒，把他都泡软了，因此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酒度数不，陈村神经兴奋，但是没有醉，还有余暇注意孙泠反应。见孙泠直注视他，神没有不耐烦，目光甚至隐隐着鼓励，越发放得开，从家乡夏秋冬直说到儿时趣事：“我小时候，物质生活虽然很匮乏，但是玩得开心，玩水、爬树、采蘑菇、秧，什么都玩过，那时候生活真是无忧无虑啊。”无限感叹似，陈村饮了杯酒。

        孙泠手杯子握了很久，酒已经冷了，陈村替他重新倒了杯，问道：“小时候有什么好玩事吗？”想引孙泠多说几句。想到刚才尽顾着自己说了，陈村有些羞愧，脸庞发热，好在酒后也看不来。

        “没有，我童年生活很单调。”孙泠轻描淡写说。

        “啊，这……”陈村从孙泠神色读了异常，时不知道说什么。

        “继续说，我很喜欢听。”孙泠了。

        陈村觉得大多数人童年都是开心，如果个人童年都过得不开心，那不是很可怜吗。因为大以后，再也没法回到童年那心无挂碍状态。心泡着大堆事，快乐也是有，但不是全然纯粹快乐，而忧虑很多，格外厚重，简直就像杯苦酒，丝甜，要咂摸尖才会得到。听到孙泠这么说，心对他有说不清道不明复杂绪，骨鲠在喉，说不话来。

        两人沉默吃菜，菜味道很好，陈村想着孙泠这事，不大吃得。顿饭，算起来大半时间都在饮酒。

        酒馆时，天上飘着雪，丝丝，拖曳而，也不成气候。陈村看着天空，想起那句“晚来天欲雪”，就有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