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一连几日都在宫里面待着。

        柳月她们也奇怪这是怎地了，怎么鼻青脸肿的，以为是三殿下责罚了人，心里更是感激乔宁没有选中她们二人进内殿去服侍了。

        伺候乔宁，更是上心了些。

        今日宫外闹腾腾的，好像是有什么大事。

        他们这里离皇上挺远的，但是离斗场却很近。

        这斗场还是先帝也就是她太祖父建立的。

        用来看战俘们之间相杀，胜者活，败者死，场内只留一人。

        而他们也不会给予战俘任何厮杀武器，所以杀人的方法过于原始不堪看，后来太祖母登位觉得太过于残忍，也就禁止了。

        随后变成了刑场。

        乔怀堇从殿内走了出来，乔宁此时正在树下跟柳月她们一起择菜，见人睡醒出来了，赶紧拍拍身去迎接。

        乔怀堇看了一眼日头，“走吧，随本殿下去看斗戏。”

        乔宁心头猛跳，嘴上还是问着，“什么是斗戏啊殿下。”

        乔怀堇云淡风轻，“随本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乔宁心头已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边境和平，并未发生战乱，哪里又有斗的人？

        她在心里疯狂的祷告着，不要是那些人，不要是。

        她宁愿他们已经死了也好。

        斗场呈现一个凹字，中间一个几十米高的大坑，四周站着各个宫里面的人，还有诸位大臣。

        到场的除了服侍的奴婢，其余的都是男子，这样的场面，一般是不会让金枝玉叶们看到的。

        乔引的黄盖最为惹人瞩目，皇子们分散在他的左右。

        乔宁低着脑袋，跟在乔怀堇的身后。

        五皇子在看到乔宁的时候明显眼神都暗下去了，怕是没想到乔宁这样都还活着吧。

        乔宁此刻却是没心思在管这些。

        她低垂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脖子上挂了秤砣一样。

        她一点也不敢看斗场。

        可是奈何乔怀堇作为皇子，是要站在前面的，她也要跟着站在最前面。

        看着自己的儿子们都到了场，各位大臣也已经到位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斗场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一群人被推搡着入了斗场。

        乔怀堇一直垂手看着坑中的情况，有些大臣们更是想看看这其中都有些谁。

        乔宁一直盯着地面的余光还是看到了，看到了场内的人。

        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

        太监宣读了规矩，说明了最后场中留下的人，将放出宫中并赏赐。

        其中男男女女不少。

        乔宁的瞳孔微微放大，这群人里面有周王府和平阳大公主的旧臣，有周征的那位老先生沈值，也曾教导过乔宁一些时日。

        乔引真的是要，赶尽杀绝，赶尽杀绝！！

        对旧朝的衷心者赶尽杀绝。

        看到沈值的时候在场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微微错愕。

        要知道沈值从来不站队，甚至可以说从未真正的进入过朝廷，一心只是教着他的书。

        要说什么的话，只是在周征的王府里面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先生，八十多岁的年纪了。

        他也曾教导过乔引他们。

        本来在场地内的大家都慌乱的很，他们哪里杀过什么人呐，都是文官和他们一些剩下来的家眷。

        直到一个壮年，拿起了一块石头敲在一个妇人的头上，这场丧心病狂的你死我活才真正的开始。

        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动沈值，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想背负上这个杀害千古名师的罪名。

        乔宁心都提起来了，那位风烛残年的老先生，八十多岁的高龄，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的斗争。

        本来大家都比较矜持，到最后活下去的念头越来越强，杀红了眼，什么样的招式都使用了出来。

        有人用嘴咬断了别人的喉管，有人和人合计将人撕碎。

        这样的场面，若是真让那些夫人妃子们来看了，怕是要噩梦缠身了。

        乔宁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佝偻下去，她捂着自己的嘴，索性今日来的基本上都是男人们，倒是没让更多的人见了她。

        而离她最近的乔怀堇哪里会不知道？

        “怎么回事？”乔怀堇的目光一直都在看着下面，却询问着乔宁。

        乔宁只是说，“奴第一次见…有些…”

        “惧怕？”

        乔宁只是回答着是，未曾抬头。

        她哪里是惧怕，分明是恨意难以自控。

        这些人，曾今都在周王府来王过，她有时回宫垂帘时，他们也是极力维护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的境遇却是如此。

        她一直不敢直起身，是怕自己的恨意被人瞧见，也是不敢看那些人这样的死法。

        乔怀堇说，“如果不想死，就直起腰身来看完这一切，我的父亲不喜欢别人怜悯这些人，你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受得住的，但是他们依旧忍着看下去。”

        他强硬地拉过乔宁，强迫她站在自己身边，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后面，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乔宁被迫看下去，下面的血流成河，上面的人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强忍着，还是自身的冷漠。

        乔宁的指甲扎进了自己的掌心，她不能不看，乔怀堇的手一直紧紧地拽着她身后的衣服，让她打直了腰身。

        她也知道，若是自己今日再被乔引发现古怪，怕就要惹人怀疑了。

        沈值背着手站在边上，他的脊骨不曾弯曲，他不想局中人，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仿佛灾祸不曾降到了他的身上。

        随后，他终于抬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