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谨每天习惯早起，但天门的速度却慢了很多。

        徐小凤只当子最近学习太累，门前还多给他了一盒牛奶。

        他刻意放慢骑车的速度，心情和拂面的微风一样惬意，一旁散步的大爷轻松赶超他之后，还回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慢悠悠地骑到了校门，还差五分钟打预备铃，宽敞的车棚里只有稀稀散散的几个身影。

        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迟到了……”言谨嘴上嘀咕着，俯身锁车。

        突然，一阵强风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猛地从他身侧扫过，他意识往里靠，一抬头，就看见那抹瘦长的身影，急匆匆地将车停在最里面的角落，三两锁好，长腿一迈，就提着书包跑远了。

        “薛……”名字还没喊，那背影一阵风似的就消失在教学楼入。

        一系列动作不过眨眼间。

        那阵被他带起来的风意犹未尽，一股夏日的青草香充满鼻尖，舒心而恬淡。

        言谨默默叹了气，这偶遇的剧本，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中午，人潮拥挤的食堂，薛怿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桌上照旧一盘绿色菜式，没什营养，却不妨碍他长个子。

        左手修长的五指掌着一本书，偶尔翻一页。

        他天生表情淡漠，唯有专注的时候，面部才稍显柔和。

        周围人来人往，大家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而薛怿总是一个人，背对着嘈杂的环境，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跟着降温。

        “咚”的一声，两个盛满大鱼大肉的餐盘突然现在对面的空位上。

        动静不小，薛怿却不为所动，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他其实并不介意和别人拼桌。

        直到对面那个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缓缓抬头。

        言谨一张笑嘻嘻的脸现在眼前，手上还拿着一盒牛奶。

        薛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

        言谨早就习惯被无视了，便厚着脸皮坐来。

        薛怿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书本上，偶尔动一筷子，细嚼慢咽地吃着饭。

        言谨鬼使神差地盯着那上滚动的喉结，数了数，一共十三。

        他没来由地跟着吞了唾液，意识到己有些失礼，轻咳了两声，将右手边分量多的那一个餐盘推了过去。

        薛怿不为所动。

        言谨又将牛奶一起推过去，道：“昨天谢谢你的款待。”

        薛怿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摇摇头，表示不值一提。

        “这是回礼。”言谨看着薛怿头顶的发旋，笑得一脸真诚。

        薛怿的视线依然停在书上，眉头却微微皱起来，过了一会才道：“有必要吗，一碗面而已。”

        更何况他也不是真正想请言谨到家里做客的。

        “不管怎样，你还是请我吃饭了，”言谨厚着脸皮继续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你一定要收。”

        薛怿却只当他空气似的，不再搭理了。

        言谨也不觉得尴尬，他深谙和薛怿的相处之道，早就学会了我解围，心底涌上一股越挫越勇的干劲，见薛怿不为所动，他顾地道：“没有人

        吃，那就浪费了，这多肉，倒了有点惜啊。”

        这一招果然奏效。

        薛怿合上手中的书，抬起了头。

        言谨冲他笑了一，双手合十做拜托的姿势，“给个面子嘛，薛怿。”

        薛怿瞟了一眼餐盘，言谨特意打了两份，菜色丰富，美味扑鼻，却因为放得太久，有些凉了。

        薛怿微不闻地叹了气，道：“一起吃吧。”

        言谨连连点头：“嗯嗯。”

        薛怿开始动筷子，却还是挑最素的，言谨有些无奈，又去要了两份鸡汤。

        薛怿做事总有己的节奏，包括吃饭。

        他并不会因为言谨的一顿饭而感恩戴德，不怎搭理言谨，也不刻意排斥交流，将细嚼慢咽发挥到极致，甚至连咬合的节奏都有一种说不的优雅。

        这正好给了言谨一个偷窥的机会，他就着喝汤的动作，眼皮悄悄抬起，视线不由主地投向对面。

        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以看见对方松开的领里探来的雪白锁骨，还有那颗不仔细观察就会忽略的痣。

        一米八几的个子，脸却只有掌大，而单词本在他修长的五指间又显得格外袖珍，嫩红的头偶尔探来一，舐去嘴角的油渍。

        平常的打扮，平常的动作，在这个人身上却像加了分，变得赏心悦目。

        这种赏心悦目，无关性别，无关年龄，单纯而又极致。

        言谨忍不住感慨，怎会有这好看的人。

        思绪越飘越远，言谨一汤喝得太急，呛到了喉咙，“咳咳咳……”

        他狼狈地捂住嘴，将碗放在桌上，正准备低头找纸巾，一张纸就递了过来。

        言谨将包里的纸悄悄回去，接过薛怿的，“谢谢。”

        纸巾有淡淡的清香，让他想起了清晨那捋被薛怿带起的风。

        他咳得脸通红，道：“不好意思。”

        薛怿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

        有“美人”作伴，言谨的胃大开，第一次觉得食堂的饭菜如此美味，胀得瘫在座位上，对着薛怿傻笑。

        还没休息够，薛怿就站了起来，收好己的书和餐盘，道：“谢了。”

        言谨也跟着站起来收拾，屁颠颠地追问：“你去哪？”

        “回教室。”

        “哦，你没住校。”

        薛怿点了点头。

        言谨又顾地说：“我也就中午在学校里休息，晚上还是要回的。”

        薛怿“哦”了一声，对话就此结束，他先一步走食堂，言谨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午后的阳光慵懒，两个人走过一片梧桐树，阳光穿过树叶的罅隙洒在薛怿身上，像披了一件斑斓的外衣，整个人都在发光。

        薛怿没有回头，身后的脚步也没有停止。

        回到教室，薛怿按照惯例带两本书上天台，正准备教室，就被跟屁虫叫住：“那个……你是要上去吗？”

        薛怿丝毫不惊讶对方是怎知道己的秘密基地的，只是偏过头反问：“怎？”

        “我以一起上去吗？”言谨挠挠头，“午要抽背课文了，我还不怎会，你不教教我怎快速记忆？”

        薛怿不置否，直接走掉，言谨大胆跟上去，也没有被拦来。

        言谨心底直乐，与薛怿的相处之道又加一条：有时候不给回应等于默许。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天台。

        小天地第一次正式地迎来了新成员，薛怿并没有表现任何情绪，随性地跨上平台，长腿悬在六层高的教学楼边，点上一根烟，旁若无人地抽起来。

        这个时候的薛怿整个人散发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和由。

        由到好像随时会和天边的飞鸟一起飞走。

        言谨始终很担心薛怿的安全问题，大气不敢喘，薛怿坐得高一些，他需要微微抬头才看到他的侧脸，视线在那雕刻般的颌线和喉结间游离。

        就在这时，薛怿垂眼睫，言谨被逮个正着，猛地一颤，赶紧移开视线，想着用什话题缓解尴尬，就听旁边的人问：“抽烟吗？”

        一秒，烟盒和打火机被推了过来。

        “啊？”言谨愣了一，随即摇头，“我不会。”

        话题看似又要终结，言谨努力挽救，急忙道：“不过我想学。”

        薛怿挑挑眉，“为什？”

        “感觉抽烟……挺酷的。”

        真蠢。言谨说完就懊恼起来。

        薛怿的嘴角无意间弯了一，像是在笑，却又漫不经心。

        一根烟结束，烟头被杵灭，扔在角落里，言谨看着那一圈湿润的咬痕，不知道在想什。

        薛怿从平台上跳来，拍了拍手，接过言谨手里的书，“来吧。”

        言谨暗松了一气，课文其实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却故意打结、乱背一通。

        薛怿皱着眉头听完，纠正了几个发音，强调了几个记忆点，言谨恍然大悟地“哦”了几声，第二次就顺畅了很多。

        对于言谨的“进步”，薛怿也不吝啬反馈，偶尔点一头。

        言谨马屁王，直夸薛怿语漂亮，声音好听又标准，不去广播站惜了。

        这时，午后的校园恰合时宜地响起了悠扬的广播，温柔的男声歌唱着青春，传遍每一个角落。

        薛怿也跟着悠扬的曲调哼唱起来。

        “起风的时候，藏起心事的人说，青春像昏睡一场……”

        闭上双眼，扬起头，任风拂起额前的发，全身心享受这有的安宁时刻。

        这样迎着风的薛怿，让言谨久久移不开眼睛，他就像歌里唱的那样，被迷得昏昏沉沉。

        多夺目的一个人，多美好，令人向往的人。

        就像星星，月亮，太阳，宇宙。

        一切遥不及的美好代名词，都是他。

        这个画面定格在言谨的脑海里。

        他以无限回味，甚至在梦里反复上演。

        不过和现实不的是，他在梦里实现了食堂里那个越界的想法——

        他将天台上的薛怿，狠狠压在身，鲁莽地亲了上去，视若珍宝，却又急不耐。

        卷走唇上的珠光，让变得更红，甚至破皮，激烈地像是要一吞掉。

        他不再是循规蹈矩的好好学生，而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言谨半夜惊醒。

        他喘着粗气，

        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己在家里的床上，夜色昏沉，体疼痛难耐，湿漉漉一片。

        他做了春梦。

        为了一个男生，梦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