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分钟到六点,闹钟还没响,薛怿就睁开了双眼,在黑暗中换好衣服,隔壁房间的母亲还在沉睡,他轻轻拉上门,跑进晨雾里。
身上带着伤,跑步变成了散步,多耽误了十分钟,回到家,门前小火煨的稀饭已经稠了,他赶紧关掉火,盛了两碗粥上桌,又将剩的粥都盛进保温饭盒。
谢明馨不知道什时候已经起床,听着子在厨房一顿忙活,又歉疚又心疼,想做点什,却被子一把摁在椅子上。
薛怿准备了咸菜,又吹凉了粥,才推到谢明馨面前,“吃吧,不烫了。”
“你也吃。”
“我不急。”薛怿说着,拿着梳子走到谢明馨身后,熟练地梳起来,不一会,一条长辫子就成型了。
“中午的饭都盛进保温盒了,放在老地方,有什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长按1就行,就是这里,”薛怿带着母亲的手指摁在老年机的键盘上,得到母亲的点头后,继续耐心交代道,“如果无聊想门,秦奶奶他每天午都会在巷乘凉,拐杖就在鞋柜旁边,钥匙我已经放你的包里了,一个人不要走太远,我一放学就会回来,乖乖等我做饭……知道吗?”
交代好一切,薛怿几将白稀饭吞进肚,时间刚好七点,他匆匆跨上行车,朝送别的母亲挥挥手,一溜烟消失在晨光里。
他在早习铃响的前一秒踏进了教室,本来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来,他对投来的目光一脸无所谓,目不斜视地朝己座位上走。
角落里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怪胎”,薛怿动了动耳朵,没搭理。
人群又发讥笑声。
似乎有看不去的正义人士喊了一声“安静”,薛怿懒得搭理是谁,带上了耳机。
明天就是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天全天习,整个教室里死气沉沉,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一上午,人群如洪水破闸,涌进食堂。
薛怿比黑压压的人头高一截,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左手托着的餐盘里,是一成不变的素菜和白米饭,目光在周巡睃。
言谨天很难得地现在高峰期的食堂里,第一眼就捕捉到了薛怿。
薛怿的视线睇过来,言谨的心猛地跳了一,想遮住脸,却发现薛怿根本没看他,而是在他不远处找了个空位坐。
言谨坐在薛怿斜后方,假装漫不经心地吃饭,视线却有意无意地往薛怿身上飘。
薛怿后脑勺非常圆润,齐颈的发尾泛着浅浅的棕,露一截雪白的后颈,左手拿着筷子吃饭,右手垂在身侧,却不像合格的左撇子,青菜挑了好几次都没挑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回忆起昨天薛怿护着右手离开,言谨无论如何也笑不来。薛怿吃得似乎很养生,餐盘里都是绿色的蔬菜,一点油荤也没有。
言谨无法解释己对薛怿过多的关注,到底是于什,是歉疚,情,或者别的,总之他就是这样做了。
然而,迟迟伸的援手,没送去的创贴以及替他呵斥嘲笑他的学,言谨的关怀似乎总是晚了一步。
周围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大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而薛怿还在慢慢地吃。
言谨的餐盘已经凉透了,黄灿灿的油腻在一起,让人胃
全无,他起身倒掉剩菜,刚要离开,就看到一个女孩直直地走向薛怿。
女孩个子不高,坐来刚好到薛怿的肩膀,脸上的妆容却十分成熟,百褶裙白花花的大腿,有意无意地往薛怿身边靠,“你叫薛怿是吧。”
言谨盯着两个人的背影,想看薛怿作何反应。
然而薛怿却像没听见似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女生也不嫌尴尬,拿一罐乐,递过去,“送给你的。”
薛怿依然目不斜视,几解决完最后的饭菜,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言谨的桌旁,言谨意识埋头,只感受到一阵风,和渐行渐远的脚步。
真是一样的无情啊,言谨心想,嘴角却不觉翘起来。
女生丢了面子,索性将乐扔进垃圾桶,嘴里嚷着“拽什拽”,悻悻离开。
薛怿所在的十一中是寄宿制学校,但他付不起昂贵的住宿费,再加上母亲需要照顾,只选择走读,中午午休时间不长,一趟来回要一个小时,他索性每天清晨就为母亲准备好午饭,而己就在学校食堂解决。
慵懒的气氛笼罩着午后的校园。
薛怿回到教室,本以为教室空无一人,一脚踹开门,没想到把教室里的人吓了一跳。
他意识说了句抱歉,看清对方的脸后,很快转过头,神色冷淡地回到座位上。
言谨缓过神,说了句没关系,而后赶紧我介绍:“我叫言谨,谨言慎行的言谨……”
薛怿在柜子里东翻西找,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
言谨走过来,还想套近乎,“你没有住校吗?”
薛怿终于找到了英语书,确认了后面的笔记,才抬了抬眼皮,“没有。”
他站起身,俨然是不想聊去的态度,见言谨还站在一旁,他眉头微皱,“有事?”
言谨抿了抿嘴,摇摇头,侧身让了去路。
天台的铁门被锈迹斑斑的铁链缠起,看上去锁得严实,实则一圈圈解开后,铁门也就开了,这里早就无人光顾,甚至连负责清扫的班级也遗忘了这里。
每天午休时间,薛怿都会上来抽根烟,顺带小憩一会。
他一脚跨上平台,长腿垂在边缘,微微睁着眼睛,漆黑的眼珠追随着天边的飞鸟,阳光密密麻麻地洒,渗透进他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光亮。
午后的微风徐来,吹起他的刘海,露光洁的额头和深刻的五官,眉宇间一抹超越年龄的成熟。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快烧完的烟,他深深吸掉最后一,灰白色的烟圈从他色泽浅淡的唇中吐,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脸部线条隐在烟雾中,一瞬间柔和了不。
一根烟抽完,睡意消磨大半,薛怿灭掉烟蒂,靠坐在墙边,索性翻开带上来的英语书。
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薛怿敏锐地朝声源望去,“谁?”
铁门后,一抹白色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十一中的校服,身形有些熟悉。
薛怿的视线很快回到书上,内心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