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日怎如此生疏了?”姜远温柔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伸手将他扶起。
见来者器宇不凡,身后紧跟随从侍卫不少于十人,再加上这小道士还称其宁王殿下……官吏和掌柜等人相视一眼之后,不假思索认定该人身份,整齐划一跪倒在地。他们这么一跪,连门外的人也惊慌的跟着行了礼。
“小人惭愧,竟未认出王爷,有失远迎。”
“小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不知王爷大驾。”
这几人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此时面前竟有皇亲国戚,掌柜和小二把头稳稳贴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姜远长袖收回身后,目光打量在不远处的尸首和墙面上的窟窿。舒作诚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撇过头去。随后官吏也跟上二人视线,见王爷对案子有兴趣,他不知觉心慌起来,连忙道:“此处血腥污秽,王爷还是别看了。这等小事,交给小的就成。”
熟料他一副慵懒的语气道了句:“交给你我不放心啊。”
“王爷尽管放心便是,小人定会秉公断案。”
姜远哼了一声,继续懒散的模样说道:“你们先起吧,你们这么跪着说话,本王脖子疼。”
他几人连忙恭敬且利索的从其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听那人又道:
“秉公办案,怎么还差点要把我的乖外甥带回府衙问审呢?”
那官吏连忙又“哐当”跪了下来,吓得舒作诚向后连退两步,不觉心想,这人怂起来倒是同自己有得一比。
掌柜听见了这拉来背锅的小道士的身份,也突然觉得腿软。
“小人无知,不曾见过世面。不知小公子驾到,若之前言语之间冒犯了小公子,还望小公子不要怪罪。”他本是跪在地上,谁曾想这又两手合十对着舒作诚拜上一拜,一恳求他的原谅。
这人三十多岁,若从前的舒作诚还活着,早已至知天命之时,按辈分来说,倒是受得起的。可他的心智依旧停在十四年前,只觉得这是被平辈拜了是会夭寿的,更别提被人这么跪着大拜了。
舒作诚又向后退了一步,刚望开口,就被宁王的眼神制止。
“怎么,你还在言语上冒犯他了?”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哦,原来是不敢啊。”
这王爷明明有说有笑,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令人惧怕的威严在,生怕他眼角的两条笑褶骤消,这种阴晴不定的预感随时都会突然会实现,使人不得不时刻提心吊胆。
“阿然,你是否已经自证清白?”
阿然?
这是在叫他?
舒作诚抬眼,恰好迎上姜远那双深邃的眸子。往日介于二人身份,他也不曾敢此番大大方方盯着那人眼睛看。这番仔细观琢之后,倒是觉得这小王爷模样长开不少,比起从前的潇洒倜傥,愈加稳重端庄。多年不见,舒作诚满心欢喜,激动不已。
“回王爷,已,已经解释过了。昨夜我不曾离开客房,元荔能作证。”
“这样啊。”姜远眉宇舒展,自然随和地转身问向跪地之人,“他所言可有理,是否能证其清白?”
“能。当然能。”
“既然洗清嫌疑,那此处也与他再无瓜葛。你如今让本王放了心,本王也再无心干涉此事,你继续料理。”他说罢,伸手扶住身旁少年的肩,无视对方忽而僵硬的身子,将人带了出去。
舒作诚第一次知道,有人撑腰是个什么感觉。
被人这么一扶,他只觉得舅甥之间的关系有些过于亲昵。姜远的性子他知道,明明出身皇室却不恣意骄纵,外表和然谦恭却实则快意恩仇。还未见他同谁会这么相处。
这王爷三两句话便大大方方带着舒作诚摆脱一桩难事,堂而皇之将其带走,他随后命侍卫赶走围观的群众,同他一齐回了并不宽敞的客房。
几个小道士明显认识宁王,而且很是熟悉,不像门外那些长辈一般战战兢兢,随意问候了一下,算是行了见面礼。唯有元荔倍感惶恐,垂首而立于一旁,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颜佳音。”宁王瞧这菜色,随即招呼了侍从,“把这些撤了,去给公子们叫些好菜。”
他寻了个椅子坐下,道:“这菜色见不得油水,你们正在长身体,吃这东西长不高,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没得力气与人打架。”
这句话竟同方才舒作诚所言有八分相似。
站在他身旁的舒作诚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恰逢前几日本王在兰遥会友,也幸好恒川距离兰遥不远,不然我也寻不到你们。”宁王的目光扫视过这几个少年,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收到你们发出的信号?”
元荔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火盆儿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不要哭,起码不要现在哭。
同时焕东也略带紧张的擦了擦额角的汗。
之前是怎么说好的来着,简简单单浑水摸鱼,好生生演一场戏,宁王也不会这么快发现舒渝非失忆一事。待他发现之时,说不定舒渝非已经恢复记忆了。
舒作诚心下清楚这几人的小九九,学着用孩子的语气主动开口道:“是我乱跑,不慎从恒川楼上跌下,摔了头,丢了记忆。请您不要责罚他们,若要怪,怪我好了。”
“你若失忆,刚刚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元荔与我讲过我的身世,也讲过有关于您的事情,见您气质不凡,便赌了一把。”舒作诚本身的辈分比姜远还要长一辈,此等老油条,说瞎话都不带眨眼。
宁王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像是相信了他所说的话,这才赶忙关切问道:“恒川楼这么高,是会出人命的。你当真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我不记得,可他们是这么说的。”
“可有伤到哪儿?”那人反应慢了几拍,现在开逐渐开始着急,失去记忆可不是一件随口说说就能过去的小事儿,“你不记得我了?一点,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
“谢王爷挂怀,除了丢失记忆和几处擦伤以外,并无大碍。”舒作诚心道,这儿哪儿是丢了记忆,说不定直接就摔死了。
“你是真真切切不记得了?”姜远凝望着他的眼睛,担忧,心痛,慎重却又满是关怀的问他:“为什么会从城楼摔下,如何掉下来的,也不记得了?”
舒作诚摇摇头,他不是舒渝非,他自然不知道。
那人见他此番解释,宛如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他信了,且信得痛心疾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瓷盘叮铃桄榔地响着,茶杯滚落在地,掌心落及之处的木质圆桌瞬时凹陷了一块,其周围还布满裂痕,整个台面摇摇欲坠。显然,宁王已是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奈何愤懑难平。
在场之人,包括舒作诚在内,都被吓了一跳。
姜远喘了粗气,眉宇紧锁,一时无人敢在他气头上插嘴解释。
半晌,焕东才开口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一日渝非为何会去城楼,发现的时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