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位华山三圣母定是你请来给老爷看病的大仙吧。”妇人对自己的智慧有些自鸣得意,反而将她的来意忘得干干净净,满脸笑意地说着她自己臆想的答案,接着又冲刘福招招手,“刘福,你过来。”
刘福快步走到妇人跟前,妇人一手附上刘福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刘福,你到底从哪里请来的这几位神仙高人,可靠吗?千万别再是什么假冒的游仙道士,再把咱们给骗了。”
“夫人放心,这一次绝不会错了。”刘福十分肯定地回答道,神情里甚至还有些许的得意。
“呸,你哪次不是说‘绝不会错’,还不是回回都让人骗了去,这次若再出错,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妇人咬牙切齿地对刘福威胁道,接着一摇一摆地扭到了仿佛石化中的三圣母的身边,盈盈一拜,“小女子刘王氏见过大仙,求大仙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呀,我们一家老老小小几十口,定然都会对大仙感激不尽的,只要您能治好老爷的病,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真的,无论什么,我们都会答应的,就算要我们替您重塑金身我们刘家也绝不含糊。”刘王氏说着竟然还就带了哭腔,拿手帕轻轻沾了沾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满含期待的抬头望向三圣母。
此时的三圣母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苦苦”拜求的刘王氏,直恼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哀也不是,怒也不是,心里空空如也,仿似被什么东西揪得一阵阵发紧,而一股股热血却直往脑袋里涌,眩晕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脸色一忽儿白,一忽儿红,一忽儿又变成了蜡黄色。手脚冰凉到没有了任何知觉,冷汗却在悄悄地、不知不觉地慢慢汇聚,眼看就要流淌下来了。
刘王氏这几天为了给刘彦昌治病,可以说是什么样的“神仙”都见识过了,可是就是没见过这种打扮的女神仙,更别说这女神仙还在这时表露出这种表情了,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大仙,大仙,你到底能不能治好老爷的病,好歹给奴家说个话呀,大仙?”刘王氏试探地喊着眼前这个仿佛呆傻了一般的“神仙”,却见三圣母仍然只是不能自控地抽搐着脸上的肌肉,瞪得大到仿佛就要撕裂眼角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怨与痛楚,好半天也没有个反应。
刘王氏抬起手在三圣母眼前晃了晃,可是三圣母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刘王氏一下子勃然怒道:“刘福,刘福,这就是你请来的‘神仙高人’?怎么还一个个都跟哑巴了似的,被人识破诡计,无话可说了吧,哼,骗钱骗到老娘家里来了,来人,来人,把这些骗子都给我打出去!”
沉香刚刚也是对眼前的一切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当它突然来临时一时无法接受,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举动,可是听到这个女人竟将他们诬为骗子时,就再也忍受不了刘王氏的颐指气使、嚣张跋扈了,一个箭步过来,伸手就掐住了刘王氏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直掐得她的脸瞬间变成了紫茄子般的颜色。
“少爷,少爷,手下留情啊,少爷,求求你了,少爷……”刘福见沉香的这一举动,吓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拉沉香的手,可是他哪里是沉香的对手,眼看刘王氏就要不行了,他赶紧跪了下去继续苦苦哀求。
小玉也被沉香的这个举动给惊醒了,忙不迭地上来拉沉香,“沉香,沉香,你要冷静啊,快放手,放手,她只是个凡人,你放手啊!”
沉香刚刚也是气红了眼,听小玉一劝,登时松了手,刘王氏软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其余一众已经吓得半死的花衣女子,这时才像刚刚被人拍醒了似的蜂拥着围过来,连哭带喊地对着刘王氏又是捶,又是捋,忙活好半天功夫才让刘王氏又倒过气来。还倒在地上的刘王氏脸上刚刚有了点正色,就一阵接一阵猛咳个不停,眼神里充满了怨与怒气。
沉香现下也是受够了这一众女子的无理取闹,再也无心理会刘彦昌的病了,于是拉了小玉和三圣母就向外走。
“站住!咳咳,给我站住!咳咳……‘少爷’,咳咳,刘福叫你‘少爷’,你到底是谁?咳咳,今天你们不给我说清楚,咳咳,谁也别想活着,咳咳,活着离开刘家!咳咳……”这妇人还真是不简单,刚刚差点都快半死的人了,还是很好地保持住了她一贯的强硬作风,刚刚喘匀乎了气,就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沉香三人大呼小叫起来。
沉香可不想和这个疯婆子继续纠缠不休,依旧拉着腿脚僵硬到快不能迈步的三圣母和小玉向外走,刘王氏一见这情势,更是怒火中烧,挥舞着双拳,吼道:“来人,咳咳,快来人,给我拦住他们,咳咳……”
“呼啦啦”一声响,屋子里不知从哪里一下冒出来几十个手拿兵器的家丁,气势汹汹地挡住了沉香三人的去路。
刘福一见双方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慌了神,赶忙涎着脸跑到刘王氏的身边,小声说道:“夫人,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实话跟您说了吧,夫人,这位华山三圣母本就是老爷的原配夫人……”
“什么,原配夫人?!”一声更加尖利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声脆响,“啪!”“你个老不死的,净在这儿嚼舌根子,咳咳,老爷的原配夫人不就是我吗,咳咳,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原配夫人,你再胡说,看我不打你出去。咳咳……”那妇人的声音这次已经拔到了不是一般的高度,几近歇斯底里了。
刘福被刘王氏这一巴掌打得懵在了那里,又委屈,又无奈,双手捂着那张印着五个鲜红的手印的老脸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啊,是啊,如果还有什么原配夫人,那姐姐算什么,我们又算什么?”这一次竟然是那好几个同样俗气的花衣女子异口同声地替那妇人打抱不平,“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啊,老爷……”几个人拖着长长的有哭有叫的哀怨腔调,齐齐朝刘彦昌的卧榻边奔去,接着又有的拉了刘彦昌的手腕,有的抱了刘彦昌的大腿,有的干脆跑到榻上抱住刘彦昌的身子摇晃起来,跑得慢的只好拉扯了衣角,陪着其余女子一同似哭又似唱地摇晃起痴痴傻傻的刘彦昌来。
刘王氏见刘福沉默不语,本已是更加恼怒不已,此时又有众姐妹给她撑腰,她的底气就更足了,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了,伸手指着刘福就叫骂起来,“哦,咳咳,我明白了,我就知道你个狗奴才想玩猫腻,咳咳,就凭你还能请得动华山三圣母,这是又想给老爷拉皮条了吧,你还嫌老爷的妾少啊?三天不打你,你就皮痒了,来人,咳咳,来人,家法伺候!给我照死里打!”
“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真不是小的作祟,是,是老爷他,他不让我说啊,夫人,饶命啊。”刘福可是知道家法的厉害,眼看大难就要临头,赶紧苦苦告饶起来,连刘彦昌原先交代的话也顾不得了。
眼前的一切再不需多说,已然全部明了,三圣母的脸色此时也是黑得吓人,泛紫的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从三圣母的嘴里爆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众人皆是一惊,循声看去,三圣母此时的笑甚至比哭还要难看百倍,“彦昌,好,好,你好……你好……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哈哈哈哈哈哈……”三圣母一边指着被一众女子紧紧地包围着,却仍瑟缩在床角发愣的刘彦昌,一边不能自控地拖着僵硬的双腿向外面走去,沉香、小玉也顾不得其他,赶紧随了三圣母一起向外走。
刚刚拦在门口的一众家丁见三圣母这般模样,心里也发了毛,不自觉地就给三人让出了一条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三人走到屋外,三圣母却仍是狂笑不止,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狂笑着的三圣母竟会猛然回身挥出一掌,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瓦砾尘土瞬间漫天飞扬开来,紧跟着就听到一阵阵凄惨的惊呼喊叫,伤得较轻的婢女、家丁四下逃窜,那一间间富丽堂皇的房屋瞬间就被强大的法力催成了一片破碎的瓦砾。
三圣母的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实在太快了,沉香和小玉竟然谁也没有注意到,等他们听到响声回头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二人一同望向三圣母如死灰一般难看的脸,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携了三圣母,驾上云头速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