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他收到一个小包裹,来自纽约。
里头装的都是照片,厚厚一叠,各式各样的雪,远的、近的,白色晶莹的六角形结晶体,美的像是假的。
照片之间夹著一张纸条,上面写著:
今年纽约没有雪了,明年你要不要来?
小龟看了只是笑了笑,把纸条塞回那叠照片之中。
「美国到底有多远啊?」
在一个无聊的下午,他也无聊的问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就是坐飞机要坐十几个小时那麽远啊。」朋友说。
「喔。」他点点头,然後点了一根七星。
他已经不再抽Marlboro了,反正他也抽不习惯。
大四那年的冬天,是戴品非离开的第二个冬天。
小龟几乎就要忘记他,时间就是这样,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一个人从记忆里头慢慢的带走。
但是戴品非却寄来包裹。
小龟打开它,里面也没有什麽,一个透明的密闭盒子、一张照片、一张纸条和机票。
照片中,一片雪花被搁置在一个紧闭的透明盒子里。小龟看了看盒子,的确是同一个,但是里头并没有雪,只剩下一些溶化的水,看起来莫名寒怆。
纸条上面写:你来,我带你看雪。
小龟静静的看了一会纸条上那一串英文地址,然後把机票和纸条一起压在桌垫底下。
当机票过期的那一天,他犹如吊念般的和朋友借了一根Marlboro。
从此小龟记得,从美国到台湾的距离,大约就等於一片雪花溶化变成水的距离。
其实很多东西都和雪一样,曾经完美,然而转眼溶化,再也不能回复原状。
他和戴品非之间,存在两个冬天、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如此遥远的距离,又何止一片雪花溶解?
太过寂寞的时候,他仍会想起他们那晚的对话。
那我就当你忘了我。
我不会忘了你。
谢谢,戴品非,但是再见。
小龟想,毕竟最後他们还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