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品非离开後的那个礼拜,小龟居然就感冒了。
原本只是咳嗽、流鼻涕,哪晓得到最後居然演变成发烧。
想去年他衣服穿得多单薄都没病没痛,哪晓得今年莫名其妙的就被病菌KO了,果然短暂的温暖比长久的孤单更要人命。
小龟边自嘲的这样想著,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热度从额头上蔓延,身体却冷得发抖,昏眩的感觉不断袭来,烧得他连眼球都发烫。
好痛、好痛。
他一定就快要死了,他妈的为什麽没有一个人来救他?那些谁曾经说过要永远陪著他,但是为什麽最後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勇敢,我不坚强,我不是谁,我只是小龟。
我很孤单,我很寂寞,我只想要你给我一点陪伴。
为什麽总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麽吗?
再次醒来,是因为手机铃声。
他烧得什麽都看不清楚,只能凭感觉接起手机。
话筒另端的谁不晓得说了什麽,他也不晓得自己回应了什麽。
「我快要死掉了。」然後他听见自己说。
他是真的快死掉了。
眼球好烫。
他试著想用冰冷的手掌去敷眼睛,但却有个人先他一步的把冷湿毛巾盖在他的眼睛上面。
是谁?
他宛如溺水般的死死抓住那个人的手,很温暖的手掌,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不会离开你。」
然後那个人说。
其实,他也只是想要听见这句话。
像是一场梦境。
当小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梦。
但是冰枕、毛巾、温度计、感冒药......什麽都在身旁,到底是谁陪著他,小龟却没有任何印象。
「王八蛋,你差点吓死我。」
接著他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阿忍。
最後还是只有你陪著我。
当天晚上,阿忍就睡在他那个从不回来的室友床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是智障吗?干嘛不早一点打给我,你他妈差一点就要变死人了你知不知道啊?」阿忍还在骂,罗罗唆唆的。
小龟的头还有点痛,所以把被子往上拉盖住整个自己。
「笨蛋。」
他听见阿忍说,下一秒钟被子被拉了下来,阿忍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生病的人如何能够拒绝这样的温暖?
小龟的眼睛又烫了起来。
「欸,」他红著眼框说,「我想跟你绝交。」
「什麽鬼?」阿忍吓了一大跳。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了。」他说,小孩子一样的任性,他的头还是好痛。
「喔......」阿忍有些不知所措,「你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干,你才脑袋烧坏!」小龟怒道。
接著温度计被放到嘴巴里面,不知道多久,阿忍低低骂了一声干,然後他就被阿忍抱了起来。
等到张开眼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晓得什麽时候睡著了。
是医院,他吊著点滴,床廉拉了起来,阿忍可怜兮兮的趴在床边睡得像只死猪。
他的眼睛还是好烫。
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流了出来,降低了眼球的温度。
他不知道他该怎麽办。
对不起,阿忍,我不能只是做你的朋友。
他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里有好多个片段,里头全是阿忍。
温柔的阿忍、贴心的阿忍、暴躁的阿忍、愤怒的阿忍、沮丧的阿忍、大笑的阿忍......都不是他的阿忍。
都是曼曼的阿忍。
那麽,谁是他的呢?
他张开眼睛,朦朦胧胧中,也许看见隐约的轮廓。
但是一瞬而过。
谁也不是他的。
我以为看见光亮,然而下个片刻又在地狱。
我不想再喜欢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