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几次精疲力尽之后，藤本把充分使用的避孕套打结扔进一旁空着的袋子，很快就环着我一起躺好。

        不一会，我就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匀长。

        我睡不着，盯着已经发白的夜空发呆。

        最后一夜了，大雨还是没有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我慢慢起身，穿好衣服，把地上凌乱的东西一样样规整好。

        就像是命运的安排，我看到角落里扔着一个倒扣的相框。

        我捡起翻转过来，先是注意到右边调皮微笑着的女生，留着齐耳短发，穿着西式学生制服，漂亮的眼睛里也是满溢的笑意。然后是左边的人

        我倏地睁大眼睛。

        震惊只持续了一小会。

        你看，到了最后，这个世界也不想给我一点甜头。

        真是一点都不想娇惯我呢。

        那这样的话，最后的舞台还要再多两个人才好。

        这想着，我甚至觉得轻松愉悦，不觉地扬起嘴唇。

        我重新把相框放回原位，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藤本陆，他眉头轻皱，好似正被噩梦侵袭。

        我过去摸摸他的头。

        没关系哦，没关系哦，你的噩梦就要结束了。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将落帷幕。

        我边发着信息，边回到家。

        家里依然没有人。我按开电视，把行李箱拎到二楼，将东西拿来一一收拾好。

        我又折回一楼。

        新闻正在报道分尸案的进展，几封犯罪预告信的内容正在被讲解，每一封的落款都是小小的一个三角。

        哎呀，真是一群坏孩子。

        我微笑着，去拉电视柜面的抽屉，摸到最里面，拿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是一条灰白格的手帕。

        我把脸贴上去。

        还是如此地温暖，是想让人落泪的味道。

        手帕底，是几张黄色的便签纸。

        我把一一理顺叠好，放回盒子里。

        大概是因为我一直以来从莲司那里拿了太多东西，才会变成天这样吧。

        但是我并不后悔。

        我把盒子放到餐桌，深深看了一眼这间屋子。

        好啦。最后的舞台就要布置好了。该去找演员了。

        不要跑哦，要乖哦。只有这样才会得到神的特别奖赏。

        黑暗阴冷的废弃体育器材室。

        我坐在一旁潮湿的垫子上，用手玩着刀子，锋利的刀尖很快在我的皮肤上留血痕。

        我舔了舔，是甜的。

        嗯身旁发动静，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慢慢睁开眼睛。

        井森由绪，你醒啦。

        由绪的迷惑只维持了一会，她很快明白己的处境，咬着嘴里的布团嗯嗯叫声。

        我把布团拿来。

        幸果！你要做什！

        我眨眨眼睛，真无聊。第一句就跟我说这个？

        你为什要绑我？

        我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想了一，嗯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啊？你说为什？

        你怎一个人把我带过来的？她毫无慌张的迹象，死死盯着我的脸。

        不愧是警察，就是冷静。我真情实意地夸奖她，迷倒你，再开车过来啊。你不太重，还是蛮轻松的。但是迷晕你真是花了我好大功夫。我看着手背上和胳膊上的血痕，遗憾地说。

        所以你才约我在偏僻的地方见面

        这样好行动嘛。我嘻嘻地笑起来。

        你并不怕被发现。由绪的眼睛宛如看到了怪物一样。

        我冷笑声：发不发现又有什区别呢。

        她深吸一气：你到底想做什？

        这才是好问题啊！我歪着头，把刀抵在她的脸上，来，你帮我想想吧。

        有了刀子的胁迫，由绪这回终于颤抖起来，杀了我对你有什好处

        杀人哪里有什好处。我把刀背在她脸上慢慢滑动。

        外面突然现声音。

        哎呀，你的伙伴来了哦。

        由绪刚诧异地看向我，一秒，门被踹开。藤本陆站在那里。

        藤本先生，你这个场蛮帅气哦。我故作惊讶地看他身后，怎只有你一个人，救援呢。

        他长久地盯着我，最后终于打破沉默：不是你让我只一个人来吗？

        我露懊恼的表情：对哦，我都忘了。

        藤本迅速从腰间掏起枪指向我，我满不在乎地笑笑，从一旁的垫子底也摸东西来，指向由绪的额头。

        两人皆是倒吸一气。

        怎？只允许警察有枪？不允许坏人有枪？烂俗的电视剧也要有精彩的对峙才好看嘛。

        藤本震惊地看着我。

        啧啧，这是什眼神。以为己伪装的很好嘛？不过确实很好。之前我一直错怪你是坏人了呢。太大意了，让我看到那张照片。没想到你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我想起倒放在角落的相框。照片里的藤本穿着笔挺的警服，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搂着女孩笑得灿烂。

        你想做什

        我用枪使劲戳了戳由绪的太阳穴，换来她丝丝压抑的颤抖。

        你警察为什都要问这无聊的事情。当然是杀人啦。说来

        我眯起眼睛回想着：说来那两个女孩也是这问我的哦。

        藤本的眼神一瞬变得凶狠，分尸案的凶手果然是你！

        不要这凶嘛。我感到很委屈，我只杀了前两个人哦。后面那些就不是我了，请不要搞错了。

        由绪在身边缓慢开：为什

        为什？

        她怎以问这愚蠢的问题。

        我哈哈哈地笑起来：谁让他缠着莲司因为那个不良女，莲司头痛不已。她的父母只会责问老师为什无，为什不去责问己到底为什会生这种无的孩子？莲司不断地被她父母骚扰，还一次次去找那个垃圾谈话。她倒好，在学校里散播莲司的谣言该死。

        我太生气了，需要紧紧咬着己拿刀的手才让己缓和来。

        哈哈哈所以我就杀了她我第一次分尸哦，难度真的好大，原来人的骨头以那硬还好乡偏僻，空旷的地方多得是我以为第一次之后就会被抓。但是没人发现，而且尸体还

        被人处理得干净净是神眷顾了我吧，他看我那辛苦

        所以，第二个孩子也由绪惊恐地看着我。

        啊我露嫌恶的表情，用枪的前端划过她柔软的嘴唇，那个孩子，跟你长得很像哦。不但像，连举止都差不多。她喜欢莲司，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莲司对她很关照，是觉得对不起你吧，他一直对取消你婚约这件事心有愧疚但我怎忍受呢西川莲司是我的！哈哈哈哈。

        松本幸果？我以这叫你吧。毕竟你只比我大八岁呢。十六岁女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鄙夷，我查过你了哦，你真厉害。所以你就是那无耻地留在莲司老师身边的吗？真恶心呢。那多男人都玩过你了吧？不像我，还是完整的哦。

        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我的手臂，那底的无数伤痕慢慢疼痛起来。

        她露丑恶的胜利者的微笑。

        我啊，才是够给西川莲司幸福的人。

        我仿佛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我己。

        你不知道她的惨叫声有多好听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多倔强的孩子啊，绑她的时候废了好多功夫，又想逃跑，又用棍子打我胳膊哦我是疼了好久才好我划破了她的颈部动脉，那血瞬间就喷了我一身。啧。真难收拾。又腥又丑哈哈哈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那她的左手呢藤本盯着我，从牙缝里挤这一句。

        啊我停止大笑，皱起眉毛，剁碎了，喂给小泉太太家的猎犬啦。那是摸过莲司脸的手，怎以留着呢。要彻底的消失才行我妈妈真的说对了，我确实不是做饭的料，连处理肉片都处理不好。

        由绪在我身边倒吸一冷气，脸变得惨白，不停说道：你疯了你疯了

        我看向远处还在拿枪指着我的藤本：对啊，我是疯了所以啊，想要开枪打我，就随便吧。就算有一气，我也会拖着她死。

        由绪眼里渗生理性泪水，我知道那是恐惧的眼泪。

        啊，那些人也看到过我这个样子吧。

        恐惧、愤怒、绝望。

        别怕。我轻柔地对她说，我一直都是这种人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是我给莲司的学校寄的举报信，诬陷他和女学生有不正当关系。还把其中最烦人的女生推了楼。啧，惜她只是摔伤了而已。

        为为什

        因为他是我的莲司啊那些女学生为什要寄情书给他呢？为什要在上学的路上等待他呢？为什要莲司老师叫个不停呢？叽叽喳喳的烦死了万一他心动了，我怎办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焦虑。我是有罪的人，我不配得到莲司。

        我一直都很不安，莲司并不爱我，虽然是他愿留在我这里但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怎办。

        是我那爱他，那想得到他。

        他的世界，为什不只有我一个人呢？

        为什

        为什

        为什？因为我是被神抛弃的人吗？

        不对，我不才是神吗？妈妈告诉我的，我才是神啊。

        只要我想要这个世界，我的教徒也会给我的

        到底是哪里错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神存在吗？神到底是谁啊？

        我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由绪，像是在说给我己听：不过没关系，现在好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由绪的眼睛倏地睁大，泪水不断涌来。

        远处，藤本大喊：住手！要不然我开抢了！

        我回过头，冲他缓缓一笑，然后，拿刀的右手迅速朝着己的胸用力地扎去。

        伴随着胸的痛，我沉重地向后倒去。

        啊！！！烦人的尖叫声突兀地响在耳边。

        温热的液体正不断地从胸前快速渗，好多好多。

        生命正在从我身体里一点点流失。

        好慢好痛早知道就用枪了

        莲司，对不起，让你做了那些事情。

        没关系的，你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老师，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而不是你的。

        没关系的。

        要变得幸福哦。

        我把你还给由绪，她才是你本来的归宿。她知道爱是什，也正常地好好地爱你。

        在没有我的世界，要幸福地一直一直活去变成帅气的老头子，和温婉美丽的太太一起浇花一起除草，坐在长廊上喝茶吃仙贝，一起睡午觉。

        神不会是死人的神,只是活人的神。

        所以，要一直活着。

        身边乱成一片，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隐隐约约中我仿佛看见有人焦急地跑过来，大声喊着我的名字，紧接着有水滴打在我的脸上

        一滴，一滴，又一滴。

        好温暖。

        终于雨了吗？

        我安心地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