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林晨一只脚才跨进大门就开始叫了,今天是4月29日,他在F市的某职业大学读书,离家有三百多公里,要转三次车,平时没法常回家,这次趁着放假又多请了两天假,可以好好的在家里多呆几天了。林晨从上中学开始就有一个习惯,每个星期天回家一进门就大叫:“妈妈我回来了”,上了中专在县里读书,回来次数少了,但每次回来也是这么叫。如今在上大学,一年回来一两次,而这叫声,却从来没有一丝的改变。这是一个游子倦恋家的心情,羊羔依恋母羊般的情怀。
“她采茶去了,还没回来吃饭呢!”林晨的爸爸叫林重,四十多岁,一个平凡的庄稼汉,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虽然才四十出头,却象是年过半百了,脸上已起了皱纹,嘴角的法令纹更显得深长。在朴实、慈爱中让人感受到了威严。他的眼中充满了历尽苍桑后看透一切的大彻大悟的智慧。他正在细心地磨一把砍柴刀,回过头来看了林晨一眼,脸上溢满了笑意,那是充满慈爱和赞赏的笑。显然,他很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他用左手姆指刮了刮刀锋,满意的轻轻点了下头,好象他手里的不是一把柴刀,而是一件刚完工的艺术品。-谁说农民的工具不等于艺术家的画笔呢?
“什么?”林晨大叫起来,“都三点多了还没回来,她又这般不要命的干活了。”林晨的喉咙哽了。
“唉”林重轻轻叹了一声,轻得好象不是叹息,但林晨已经听到了,林晨的眼里有点湿润,看了看父亲过早苍老的脸和微微有点驼的背,家里本来就穷,支付他的学费本就有点困难,所以他选择上职业中专,想早一点毕业了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但是两年后,不甘于毕业后只当一个技工,又报考了省里的职业大学,只以一个月的时间自学完了第三年的课程,以最好的成绩考上了......,父母欢喜之后,脸上却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烦恼,能不能支付得起学费和在省城里的生活费呢?最后父亲还是塞给他足够的钱,用坚定的目光送他上路了,现在已经是第二个学期,林晨明显地感觉到父母更加苍老了。
林晨母亲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从不间断,但是就象是一台老机器依旧在不停周转,她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林重10岁时失去了父亲,12岁就开始当家作主,16岁到林晨妈妈家上门。而林晨的妈妈七岁就被父母抛弃,被一对末落的地主抱养。两个过早失去亲人的年轻人,生活在一对没有生育过子女的地主家里,一直被当奴仆一样对待,其艰苦磨难可想而知。狠心的老地主文革时被抄光了财产,临死把仅有的一点钱财吃喝一空,没有给这对“儿女”留下任何东西。所以林晨有记忆以来,家里总是很穷的,他看到这“外公外婆”时,总觉得他们怪怪的,从来不会笑,到他们死去的时候,林晨想装着哭出来,可是一声都哭不出。家里虽然没有底子,但是勤劳的父母吃苦耐劳,慢慢的也就有个家的模样了。他们总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一些。
林晨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又兴奋起来:“爸爸,我在学校图书馆看到一本介绍预测术的书,跟你以前帮人预测失物的方法有点象。”
“是吗?”林重的眼里有一点很亮的光闪了一下。
“是啊,名字叫《周易预测入门》,我看了一段时间,按里面说的非常神奇,就跟小说《封神榜》中姜子牙和《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预测术一样,什么都可以预测的。其实这不是迷信,这是属于哲学的范围,我就是在哲学书架上找到的。”
林重笑了笑:“我用的叫做《六壬时课》,听说是一个叫李淳风的人写的,那个很简单,只有几句口诀。对猪牛鸡鸭等走丢能测准一些,其它方面效果不好,我没读过书,知道的不多。”林重虽没上过学堂,但自幼勤奋自学,多写多练,大部份汉字都可以正常书写使用,尤其对古代传说古代神话很感兴趣。
林晨道:“大部份的基础知识我都能理解,只是有个‘长生诀’不了解,也不懂怎么用。”
林重:“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个人会知道-‘苦豆腐’”
“就是以前常来我们家混饭吃的‘苦豆腐’?他会这个?”
“不能说混饭吃,他是我们的客人。他这几天没在家,但明天他一定会去白云寺,我带你去。他可不象你表面看到的哪么简单,会的玩意可多了,会做水陆道场、降妖捉鬼、堪探风水,还会你所说的预测术,是祖传的......”
这个地方叫做“林墩”,有一百来户人家,大多姓林,地处闽浙交界处的深山中,一条小路通到这儿就嘎然而止。林墩四周原本都是原始森林,四季长青、绿水长流,极少与外界往来,但最终挡不住时代的脚步,工业虽然还没有侵袭到这里,但满山的原木已经被砍伐一空,露出光凸凸的小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