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豆腐”姓林,是林墩林姓大家族中的人,曾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但是现在几乎没人记得他名字了,所有人都叫他苦豆腐。
林晨从小就开始在外地寄读,近十年来很少在家,对家乡的大部份人都感到陌生。他对苦豆腐所知不多,传说他少时家中富有,年轻有为,是当时私塾中最出名学子之一,学富三四车才高七八斗。后来改学阴阳法术,能降妖捉鬼,懂奇门遁甲之术,擅长寻龙定穴,还会调配许多药丸,善治百病,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受欢迎和敬重的人之一。后来据说他的妻子抛弃了他,他的儿子不久也进了牢房,从此他一撅不振,除了抽烟喝酒,什么都不会了,整天苦着一张脸可能是因为他的脸太苦了,人又象豆腐一样软弱,谁都可以取笑他欺负他,所以被取了“苦豆腐”的外号。
在林晨童年的记忆中,他就已经是一个糟老头,糟得不能再糟的老头,所有人都叫他苦豆腐。他满脸细而深的皱纹,找不到一块平滑的地方,眼珠子很黄很黄,黄中夹着红丝和红块,头发弯弯曲曲没剩几根,油腻腻贴在头皮上,双手象一对鸟爪,又瘦又黑又黄,右手食指和中指永远夹着劣质香烟(经常是一毛钱一包的路江牌)两个指甲被烟熏得快要流下油垢来。他总是不停地抽,不停的咳,吐出的痰与他的眼睛一样黄,黄中还带着红丝。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怪味.....他老实得象块泥巴,象一块豆腐,经常是无聊人士摆龙门阵时的笑料之一。
林晨不知父亲为什么和这个老头很要好,经常招待他吃饭。但林晨却很讨厌他,他有肺结核病,听说是会传染人的,还讨厌他脏、臭、恶心。还有,每次他看到好吃的东西就迈不动脚步,口里说着客气话,屁股却早已贴上椅子。林晨在一直瞪他,他却视而不见,三两下就把好吃的扫进嘴里了,象是饿了五百年。林晨心里想,他跟孔乙己应该有得一比吧,说不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他妻子不要他了,儿子也犯法被关了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何父亲与他特别友善,总是热情地招待他与另一个怪老头,那个怪老头叫林章雅,饱读诗书出生,也许文章会有点雅,但人却一点也不雅,贪吃,还爱吹牛,同样令人讨厌。
第二天一大早,林晨与父亲一起上路。休息的时候,林重说:“你别看苦豆腐现在的糟样子,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你不能当着他的面叫苦豆腐,应叫伯父或师父,注意礼貌。”
林晨应了一声问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林重有点出神,想了一下才说,“他家中本来富有,“土改”时被分光了田,“文革”时又被批斗,他整天只研究鬼神之类的东西,不会种作,也不懂经营,很快就穷得揭不开锅了,后来他老婆跟别人跑了,儿子没人管教,到外面去跟人家混社会,现在呆在牢里,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
“原来是这样啊!他真可怜,他妻子也很可恶,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这世上有多少人不是欺贫重富、欺软怕硬呢?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林重沉思了一会说:“我有点事想不明白,看看你学的科学能不能解释”。林晨点了一下头。
“我从村里的几个老头那儿学了一种‘咒语’,或者说是‘字咒’。比如说‘止血诀’:只要在一张纸或布之类东西上面写几个字,同时念几句口诀,放到伤口上时,血立即止住。我曾经看到一个手被电锯切掉三个手指的人,当时医生用止血粉一直止不了血,我一用止血诀就止住了。象‘醒酒诀’可以让酒醉的人立刻清醒;‘化骨诀’可以让卡在喉咙里的鱼骨头化去;‘移花诀’可以把很难根治的‘金钱癣’、‘牛皮癣’到木头上。。。。”
林晨非常意外,打断了父亲的话:“你会这个?我在倪匡(卫斯理)的小说里面看到过,听说只有苗疆才有这种巫术,我一直以为是写小说的人虚构的,没想到我们这儿竟然也有。快教我怎么使用!”
林重笑了笑:“当然可以教你,但不一定管用。有的人一学就会,有的人永远也学不会,所以现在大部分‘字咒’都失传了,只有一些在生活中可以用的小东西还保留了下来。使用这种‘字咒’需要集中精力,用汉字和特定的语句相辅助才有效,我一直想不通这种‘字咒’的原理-你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林晨有点困惑,摇了摇头。他是一个受现代教育的人,很难以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如果是别人说这样事情,他肯定以为是胡说,但林重是个从来不说假话也从来不吹牛的人,不会骗他。
集中精力......特定的字和发音......难道在一定条件下精神力可以产生某种物质?或者是汉字除了我们平时的使用范畴之外还有神秘的用途?难以理解,等有机会的时候,一定得亲自验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