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马邑,衙门大堂之上。杨雷正自沉思,史阿等人亦是低头不语,苏双张世平则是面有惶急之色。此非是别事,乃前日并州刺史丁原忽传令至此,命杨雷入晋阳述职。那信使亦是吕布心腹之人,偷带书信一封,内中只书贩马,寥寥二字而已,却似一块石头紧紧压在众人心头。那信使早已被杨雷打发离去,道是将手中公事了结一下,不日即归。却召集众人,聚此商议。
赵云见诸人皆沉默不语,冷哼一声,却向杨雷道:“公子贩马募军练兵,所为者何?”
杨雷微微一滞,答道:“欲现汉武雄风,扬我大汉天威于草原之上尔。”
赵云遂道:“既如此。公子何踌躇不决?想丁原一方刺史,岂不知公子公心为国?”
杨雷闻言,摇头叹道:“吾非为丁刺史发愁,乃是叹朝廷体制,律法无情,吾等虽公心为国,然朝廷未必理会吾等一片好意。虽然如此,吾还是要往晋阳一行。”
史阿惊道:“公子,若那丁原果要以律法治罪,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典韦在一旁怒哼一声:“他敢,当俺老典手中双戟杀不得人?”
张辽此时却发话:“以吾观之,丁刺史非是此等小气之人。天下私贩马匹者多也,恐此只是为引,丁刺史欲公子图大事也。”
“哦?”赵云来了兴趣,“文远何意?”众人皆目视张辽,待他解说。
哈哈一声长笑,张辽却是站起身来,目视众人,肃声道:“昔日汉武之时,卫霍攻击匈奴,得其地置云中、朔方诸郡,当此之时,大汉何其兴盛。然自光武中兴,国力日下,及至今日,西域都护府不存多年矣。朔方、云中二郡名称虽在,却早已不在朝廷控制之下,且此二郡直属并州。吾料刺史大人相招,非是其他,乃为此二郡而。”
“文远之言有理,”杨雷抚掌赞道,话锋一转,却道:“既如此,奉先兄此信何解啊?”
张辽一笑:“想是主簿大人担心公子,听得部分消息,故此急急书之,命那人带来。否则亦不会只书贩马二字。”
“文远果然敏锐。”杨雷一笑,“既然如此,吾明日即赴晋阳,典韦史阿等随我一行。军中之事,多多拜托文远与子龙了。”张辽赵云齐齐应诺。
杨雷又转身对苏双张世平说道:“马匹商贸之事,多多拜上二位了。”那二人见免了祸,正在欢喜,见杨雷如此说,急忙应承。
此时,晋阳城刺史府中,丁原正在问吕布:“奉先吾儿,杨雷此人,究竟如何?”
吕布虽然对丁原一口一个的奉先吾儿不满,却也不造次,闻得此言,回道:“杨龙波忠义之人,文武双全更兼爱民,实大才也。”
“哦?”丁原动容,“果如此否?”要知道吕布在他手下多年,一向眼高于顶,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夸人。
“事实如此。”吕布有些不高兴,“义父大人一见便知。”丁原颔首。
腊月十八傍晚,杨雷等人入晋阳。
吕布正在自己府中想杨雷等人何日方到,忽听得下人来报:“老爷,外面来了一群人要见你,自称是雁门故人。”吕布一听,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哈哈大笑,迈步就往外走,要亲自迎接。
杨雷等人正在等候,忽见府门大开,吕布大步跨了出来,一阵大笑已到耳中:“龙波贤弟,一年不见,倒是叫为兄十分想念啊。”
杨雷亦是迎了上去:“兄长风采依旧,小弟却是多有不及啊。”两人把手,显得甚是亲密。早有下人过来安置马匹等物。
进了大堂,众人落座。吕布一摆手,下人摆上酒水果子纷纷退下。吕布一举杯,笑道:“贤弟,来来来,为你我相逢且满饮此杯。”杨雷一笑,举杯道:“理应如此。”遂一饮而尽。众人亦自举杯同饮。随后,众人亦自纷纷向吕布敬酒,吕布亦是来者不拒,甚是欢喜。
宴席一过,吕布随即请杨雷至书房相谈。一至书房,两人哪里还有刚刚宴席上醉醺醺之意,皆是目露精光。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吕布道:“贤弟果然还是如此。”杨雷回道:“兄长亦是如此。”
吕布呵呵笑道:“非布使诈,实乃那典韦酒量惊人,吾不及矣。”杨雷亦笑:“吾亦是怕典韦纠缠。好在典韦识得大体。”两人皆笑。
“贤弟可知刺史大人招你所为何事?”吕布双目炯炯,直盯着杨雷道。
“兄长业已传书,无非贩马而已。想丁刺史不会以此定吾之罪矣。”杨雷笑道,心里却是暗忖,这是明面上的话,毕竟丁原没说,张辽的话也只是一种假设罢了。
吕布摇头一叹:“非也。原本吾亦是以为丁刺史欲以贩马治弟之罪,然刺史大人近日常常问吾贤弟之能力、忠心如何,军队战力如何,且经常观看并州地图。种种迹象,以吾看来,刺史大人招贤弟前来,所为乃是云中朔方二郡。”
杨雷闻此,心里暗想,谁TMD说吕布是一莽夫,老子第一个就不放过他,脸上却现喜色道:“果然如此?”
吕布一笑,道:“为兄自然不会骗你。待明日见了刺史便知,若果然如此,你我兄弟当并肩杀敌,扬我大汉天威。”
杨雷站起身,拱手施礼,肃声道:“正该如此。弟愿追随兄长左右,奋力杀敌。”
翌日,晋阳刺史府。丁原注视着站着的杨雷,身高八尺左右,剑眉星目,白面无须,一身儒生打扮却透出一股英武。心中暗赞,好个仪表,不由暗暗喜爱上这个青年将领了。杨雷亦是在打量着丁原,大概五十岁左右,偏瘦,有长须。恩,看上去似乎是个蛮威严的人,应该是个大汉族主义者,不然也不会对吕布多方猜忌,不敢大用了。
正在瞎想,丁原发话了:“杨都尉,自你任吾并州骑都尉以来,我们倒是初次会面啊。”
杨雷一愣,随即道:“雷久在边郡,不曾到的晋阳拜见刺史大人,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恕罪。”
丁原微微一笑,道:“自吾儿奉先为主簿以来,边郡马匪皆为你募兵所剿,况黄巾作乱,尔亦是立了大功,何罪之有?”顿了顿,又道:“至于贩马之事,乃是为我大汉官军,此乃大利之事,又有何罪?”
杨雷闻言一喜,这位一开口就行了,顿时出一口气,道:“刺史大人明鉴。”
吕布亦在一旁帮腔:“义父大人所说甚是。”
丁原心中高兴,招手道:“来来来,你二人且来看看这张地图。”杨雷吕布遂凑上前去,只见案几之上摊着一卷白布,上书并州地图。二人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欣喜之色,知是有戏,遂凝神听丁原说。
丁原见二人谦恭,肃声道:“吾大汉并州,当领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定襄、雁门、朔方、五原、上郡等九郡。然今朔方云中名义归吾所属,实归胡人矣。吾早欲重取此二郡,恨无力矣,本以为此生不得见此二郡回归并州。闻得龙波在边郡贩马募兵,倒是有了些盼头。呵呵,二位有何看法?”
杨雷吕布对视一眼,吕布略一点头,道:“义父大人,云中乃是布之家乡,今为拓拔鲜卑所据,鲜卑势大,吾若取云中,必为所忌,恐招大祸。故布以为,当先取朔方,徐图云中。”
杨雷接道:“朔方今为羌胡占据。然羌人与我大汉百姓杂居多年,虽悍勇好斗,亦好教化矣。且草原之上,实力便是一切。吾今以大军速取朔方,河套平原乃是富庶之地,取之当为我大汉牧马之地。虽北有河西鲜卑,匈奴余孽。然吾等善待羌人,使其归心,再使其抵御匈奴鲜卑,且有黄河天险,必能守住此地。如此,则大事定矣。”
丁原听得,哈哈大笑道:“汝二人皆吾并州支柱矣。如此,二郡之事,多劳二位了。一应之事,皆由你二人负责。然边军不可动,恐鲜卑犯境。”
杨雷吕布闻言,齐齐应诺。自此,大汉北疆多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