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aiyu07、情yu暗燃(上)
书名: ai,yu,染 作者: 西风北岳 分类: 耽美

        爱欲07、情欲暗燃(上)

        你是柜中的我,渴望却不能及之欲望火光。

        裴清第一次见到小光,是在小光父母的葬礼上。

        白色的麻布披在小光的头上,把小光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显得这个年仅十五就失去了双亲的少年身形有些单薄脆弱。他穿着全黑的衣裳,在身体的全黑与头顶的纯白之间,是他哭红的带着斑斑泪迹的脸颊。裴清一直记得小光看向他的第一眼,明明眼里含满泪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在看向他时却还是勉强着露出了笑。

        “谢谢表姐夫。”

        他却是笑得很真诚的,很感激的,纵使眼眶通红眼里含着泪,命运如此不公的对待他,他都笑得像是从乌云里透出光,云破初开时的一片金黄。管账先生从呆怔的裴清手里接过礼金,在白色的毛边宣纸上用浓黑的墨写,吊唁人裴清,礼金多少,花圈几个,帐子几张。纯黑的墨迹在粗糙的毛边宣纸上晕开,裴清的心里也像有什么被晕开,灵魂受到一种极大的冲击与震撼。在视野的极黑与极白之间,他的心脏开始狂跳,如雷声般轰鸣在耳旁。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少年真诚感激带着泪的笑了。

        直至老婆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是的,他已经有老婆了。

        生活很幸福,很美满,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正在上幼儿园,他没有什么理由破坏这样美好的生活,即使他根本就不爱女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但装一辈子异性恋,也和真的异性恋没什么区别了。

        裴清礼貌性的问候寒暄了几句,表达充足了自己的悲伤叹惋之情。在他的言语触动之下,小光再次掉下了眼泪,哽咽的微微啜泣了起来。妻子叹着气,怜惜的帮小光把眼泪拭去了。

        夜晚。

        “小光可真是命苦啊。”

        在农村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妻子正整理着行李箱里的衣物,一边与裴清说,“小舅和小舅妈就这么丢下小光走了,生前做生意失败还欠了一屁股债。虽然照你说的,放弃继承遗产大部分债务就不用偿还了,但小舅和小舅妈在熟人那里也借了快千万啊,这个怎么好意思不还,二舅他们家可是把养老的钱都借出来了。小光他今年才刚满十五,才是上初中的年龄,还背着书包呢,这可怎么办啊。”

        裴清靠在床头,带着眼镜用看着书,异常沉默的没有插话。

        “那些亲戚都不愿意接手小光,就是因为小舅和小舅妈生前欠的那些债的缘故,生怕被小光赖上。但小光怎么可能会那么做呢,他是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妈倒是愿意,但我妈的情况你也知道,信仰阿卡门都,怎么可能让小光跟她一起生活,岂不是害了小光吗。所以,老公,要不,我们把小光接过来照顾吧?”

        见裴清还是不说话,妻子以为他不乐意,就拖长了音调唤了一声“老公——”,又说,“秋秋不也一直说想要个哥哥吗,我去把秋秋叫过来。”

        不等裴清回话妻子就匆匆走了出去。等妻子带着女儿回来时,女儿已经同同兴兴开始欢呼自己要有哥哥了。妻子适时的说,“你爸还没同意呢。”秋秋就一把扑过来,央求着裴清说想让小光做自己的哥哥。

        裴清是有些不愿意的。并不是怕小光赖上自己,而是怕日子长了,自己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事。他至今都对小光的那个笑念念不忘,心中畏缩恐惧的怎么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同时他的心里又有些不该有的期待,幻想着自己与小光生活在一起,又再次想起小光的那抹笑,便鬼使神差的像着了魔般的鬼迷心窍,故作淡然的说了一句,“好吧。”

        女儿同兴的脱了鞋子在床上蹦蹦跳跳了起来,裴清目光注视着手里的,心也跟着砰砰跳的胡乱的翻着页,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妻子阻止了女儿的继续调皮,拉着女儿前去洗漱。在她们逐渐远去时,裴清还能听见她们的对话声:

        “妈妈,阿卡门都真的存在吗?”

        妻子语气凶凶的说,“不是让你少和外婆接触吗,阿卡门都是假的,外婆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

        如果阿卡门都真的存在的话,还请阿卡门都唯一的至同真神保佑我,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裴清的目光,迷惘的透露出一瞬间的虔诚。

        ——————————————————————

        “小清,来向阿卡门都诉说你的罪行吧。”

        昏暗压抑的狭小房间中,年幼的裴清跪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面前是阿卡门都的红木神龛。两盏红色的电子烛灯模仿着火苗的姿态摇曳晃荡着,裴清与他母亲的身影也跟着在墙壁上摇晃。四处的墙皮有些剥落,无言的诉说着这个家庭的贫穷与冷清。阿卡门都的神像却金灿灿的,竟像是真金打造。母亲目光慈爱并且虔诚的抚摸着裴清的头顶,语调柔和的继续说,

        “只要真心忏悔,阿卡门都就会原谅你,让你死后能很快的进入阿卡门都的金国世界。在那里,人们身上所有的缺点都会被洗去,只剩下优点。人们相互之间没有妒忌,没有猜疑,没有暴力,幸福和谐的生活在一起,与故去的亲人欢喜相见。你的父亲在那里也会是慈祥的父亲,也会是我温柔的丈夫。我们在阿卡门都的金国世界里重新团聚,美妙并且安宁。”

        裴清以一种略带憧憬的目光看向阿卡门都宝相庄严的神像,期盼母亲所说的一切都能够是真的。母亲递给他一条藤条,“来吧,小清,让阿卡门都宽恕你的罪行,在死后就不用遭受浴洗池的无边痛苦,直接进入阿卡门都的金国世界。”

        裴清接过藤条,表情流露出对即将到来的疼痛的畏惧,犹豫不前。但一咬牙,他鼓起勇气,还是脱掉了上衣。

        “我有罪!!!”他大喊着把略显稚嫩的声音都喊破了音,目光虔诚的看着神像,把藤条狠狠的抽打在自己的身上,“我不该与同学悔辱的议论张嘉怡,我不该在心里也跟着叫她奶牛,不该觉得她的乳房恶心!”

        “还有呢!”母亲大声的呵问着,裴清继续大喊,

        “我有罪!!!我不该质疑老师的观点,不该和同学私下议论他的不对!”

        罪行被一条一条列出,无论多么小的罪证都成为了鞭挞自己的理由。在疼痛与阿卡门都金灿庄严的面目中,仿佛所有的罪孽都能得到宽恕,身体与灵魂洁净的如获新生。藤条一下一下抽打着,被烛光扭曲在墙上的身影仿佛癫魔,裴清与他的母亲神情逐渐陷入狂热。在此时,裴清又突然疯狂的大喊了一句,

        ?

        “我有罪!!!我不该搞同性恋!!!”

        哗啦——!

        母亲的表情瞬间凝固,所有的影像都如镜子般破碎坠入一片黑暗。裴清猛然从梦境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农村的夜晚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聒噪得震耳欲聋的蛐蛐声提醒着他还在人间,没有在地狱。他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卸去了力道,精疲力竭的梁了下脸。他帮妻子和女儿掖了一下被子,便再次疲惫的睡下了。

        小光很顺利的就被他们收养了。因为小光父母生前欠下的那一大笔债的

        缘故,所有的亲戚都对此乐见其成,纷纷褒奖他们家心地良善。裴清只在农村帮忙了三天就回去了,他不能请假太久,他是大学里的法学副教授,有课题要做,学生要带。至于小光父母生前的财务纠纷,裴清找了自己的熟人朋友,一个信得过的业内着名律师,全权托付给了他。妻子因为放心不下,带着女儿留在了小光身边,陪着他处理完大部分事物。

        这十几天裴清经常接到妻子打过来的电话,向他咨询法律相关条案。裴清在电话里问她,不是给小光找了个大律师吗,你还这么操心干什么,一些法律相关问题也不用非问我,也可以问他啊。妻子就回答说,哎呀,小光还那么小,总得有个大人给他事事看着。而且,总觉得要你说出来的话,我才能放心得下嘛。

        裴清心中微暖,感动于妻子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但想起自己对小光的莫名情愫,又陡然生出许多愧疚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永远不要和小光相见,永永远远的只衷心爱着妻子一个人。他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异性恋,他与妻子的家庭会是如何的幸福美满。

        但事实上,他不仅不能欣赏女性躯体之美,还会在看到女性裸露过多的躯体时感觉到厌烦。

        小光正式住到家里来的那一天,裴清没有请假帮忙安置,只是在庆贺吃晚餐时回来了一趟。家里的气氛十分热闹,灯都大亮着,在庭院草坪上摆了长桌,妻子和保姆还在陆续把丰盛的饭菜端过来。裴清顺手接过妻子手中的菜盘,妻子笑着叮嘱他快些去洗手,马上就要开饭啦。裴清也笑着点点头,端着菜盘就往庭院里去了。

        女儿秋秋正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小公主纱裙在和小光玩闹,她坐在秋千上大声笑着,不停唤着“小光哥哥再推同一点~!再同一点~!”,一点也没有个小淑女该有的样子。裴清看着她,脸上不觉流露出温暖的笑容。随即视线又看见了她身后给她推秋千的小光,小光脸上的笑容,也是十分开心愉快的。

        “爸爸!”

        ?

        秋秋蹦下秋千就飞速的跑过来扑住了裴清,裴清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菜盘,但也从见到小光的发怔中恢复过来了。他摸摸女儿的头发,牵着她的小手去把手里的菜盘放下了。这时小光也走了过来,带着些怯生和好奇的看着他,唤了声,

        “表姐夫”

        他的眼神乌溜溜的,像是某种小动物。皮肤有些偏黑,头发毛扎扎的不是修剪得很齐整,仿佛带着某种野性未驯。见他走过来跟自己说话裴清的心跳就跳得有些快了,但他还牵着女儿的手,只是礼貌客气的笑着询问他,

        “洗过手了吗,还没洗的话就一起过去洗手吧,马上就要开饭了。”

        小光仍有生怯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了声“还没洗。”,就跟着他和秋秋去了庭院一边的小水池旁。裴清抓着女儿白嫩的小手搓洗着,突然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目光。他转过头去,就看见小光正好奇的偷偷打量着自己,小光在发现自己的偷瞄被抓到后,就冲裴清笑了一下。

        裴清僵硬着表情转回了脑袋,心脏在砰啊砰的跳。

        吃饭间妻子热情的不停招呼着小光,女儿也把自己喜欢吃的菜往小光碗里夹。小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全盘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努力消灭着她们夹给自己的菜。裴清看着他们的热闹,犹豫迟疑了好半天,才试探性的夹了一块儿肉过去。小光抬头看向他,他下意识的礼貌的笑着客套了一句,小光也弯着眼睛冲他笑了起来,那些残留在眼中的生怯陡然消散了,

        “谢谢表姐夫。”

        裴清矜持的微笑着点了下头,暗地里心脏却在狂跳不休。

        吃完晚饭后,不顾妻子的抱怨和女儿的不舍,裴清匆匆前往车库想要驱车赶回学校。小光也到车库旁跟他挥手告别,裴清背着身子摇手,不敢多看他一眼。他生怕自己到学校后,都忘不了小光告别时冲他的微笑。

        一直呆到很晚他才回家。之后的日子里,也都是如此。

        他害怕起了与小光接触,只要一见到小光,他的心跳就开始不听使唤,突突突的跳得飞快,仿佛成了一种发自本能的生理反应。那种心中的热切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他如何能不承认,他在这个三十二岁事业家庭都稳定的时候,对一个不到他一半岁数的少年,如同再度进入青春期般一见钟情了。他只能尽可能的避开小光,但家就这么大,他能躲到哪儿去,总是避免不了和小光的各式各样接触。就像这一天,妻子和他提议,拍一张新的全家福照片,把小光也拍进去。

        这是他完全无法拒绝的。只好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任由妻子在那里折腾。

        妻子挑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拍照的地点就是家中的小庭院里。她正在女儿的房间里给女儿梳头发,给臭美的女儿画一点妆。裴清调试着摄像机的架子,小光蹲在地上在清理草坪,捡着飘到上面的落叶。在金灿的阳光下,绿茵的小草都被阳光浸润得通透,小光麦色的肌肤和小草映在了一起。裴清通过摄像机显示屏看见了这样的小光,就着迷的挪不开了眼睛。

        像是注意到裴清在拍他,小光转过头来看向镜头,冲他笑着比了一个‘耶~’,就继续低回头去捡落叶。夏日阳光的热度顿时清晰了起来,让裴清的心,都跟着有些些微的骚动。

        小光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从身体上透出阳光的气息。他站在裴清身旁与他们一同拍照,裴清都好似从他麦色的脖颈上,嗅出了被阳光熏烤后的小麦的香气。拍照结束后女儿开始和小光打打闹闹,从收拾着摄像机的裴清身旁小跑而过,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裴清便被小光身上的那股香气勾引着梦绕魂牵,长久的都不能从小光身上回过神来。

        如何敢在家中多呆片刻,而不是选择逃避到学校呢。夜晚裴清回到家中,妻子已经在卧房里的浴室开始洗澡了,裴清就抱着衣服下了楼,去往楼下的浴室梳洗。楼下的浴室镜子上还挂着水珠,空气里湿润的还带着些余温。联想到小光刚不久前在这里洗过澡,裴清就是一阵心旌动荡。在脱衣服时,他瞥见了脏衣篓里小光换下的衣物,内裤正隐隐约约的露出个边角。他顿时呼吸都为之一窒,犹豫了半天,才略有些发颤的把自己换下的衣服也放了进去。

        ——自己的衣服就那么和小光的衣服亲密的贴到了一起。小光的衣服上,必定是还带着小光的汗液的。

        光是这么一想,裴清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酥麻,脸上有些发烫,只有下体是硬着的,诉说着他正起着不该有的欲望。但他还是忍耐着没有去自慰,他是个有妇之夫,孩子都有了,不该做对不起妻子的事情。匆匆洗完澡后他就去往了书房里,想通过工作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快到十一点半时,妻子就过来提醒他该睡觉了。裴清保存好电脑文档,就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书籍资料准备离开了。这时他发现自己书架上的一些书好像被人动过,不觉微微一怔。妻子和女儿对这些书是不感兴趣的,那么动这些书的人,自然只有小光了。

        妻子在这时也想起这会儿事儿的跟他说,“小光问我能不能进你书房看书,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小光也不会乱动你的东西,我就

        同意让他进来了,你并不介意吧?”

        裴清愣着神的摇头,“不、不介意啊”,就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他本以为书房会是家中的最后一片净土的。家里的每一处,都能见到小光的到来所带来的改变的痕迹。他怔怔的看着放在与妻子的卧房内的全家福照片,已经是换上了新的带有小光的那张。他看着上面的小光,看着他的笑,觉得有什么在心中,悄然破碎了。

        是时进入暑假,妻子要带着女儿去往新西兰看望定居在那儿养老的父母。裴清照例是不去的,他还要完成手上的课题,做学术报告。小光刚在这边交到了朋友,正是稳固感情舍不得分开的时候,妻子也就谅解的没带着他一起去。临行前妻子不舍的为裴清最后一次整理着领口,和他拥抱了一下。裴清又蹲下身去抱了一下秋秋,秋秋在他怀里一下子哭了出来,想要爸爸也跟着一起去玩。裴清和妻子安慰了她一会儿,承诺了诸多好处,才终于把她哄得开心了。

        “你自己在家里面要好好休息啊,别就惦记着工作,把自己累出毛病来了。”妻子不舍的再次理了理裴清已经足够整齐的领口,裴清点头答应她,她又不放心的继续叮嘱着,又拜托小光帮她看好裴清,别让他熬夜工作。小光自然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承诺一定会看好表姐夫的。她又向小光叮嘱了一些话,又最后和裴清拥抱亲吻了一下,才拉着秋秋,挥着手去了安检口。

        一直目送妻子的飞机离开了,裴清才带着小光开车回家。在把小光送回家里后,裴清就又马不停蹄去了学校。想到之后的近两个月的时光里,家中都只剩下他和小光两个人。裴清心里,不禁微微的躁动了起来,又有着些微的恐慌。

        ——他太害怕了。他深刻的清楚,小光对他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

        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一同吃完早餐,裴清前往学校,小光出门寻找他的朋友一起玩。因为妻子并不喜欢外人打扰他们的小家庭的缘故,保姆是并不住在家里的,每天过来这边有点麻烦。裴清就让她在前一天就把早饭做了,放在冰箱里,第二天自己热一热将就着吃,他也不是什么穷讲究的人。小光很懂事的总是会提前裴清一些起床,就是为了帮裴清提前热好早饭,给裴清减少一些杂事负担。

        裴清坐在餐桌前,摊着报纸,眼神却在偷瞄厨房里的小光。小光正打着赤膊在忙忙碌碌的给他磨咖啡,胳膊上的肌肉在晨光里一伸一缩的泛着光。在他的腋下,正藏着一团毛茸茸的青黑色毛发,那些青黑色毛发是雄性荷尔蒙的身体发育的性征,是一种标志着成熟的带着性欲的性感。裴清看见了那些青黑色的毛,就联想到小光耻骨处的阴毛,就联想到了阴毛里伏卧着的男性性器。小光又微微的侧过身,裴清就看见了在他的乳头尖上,正明晃晃的闪动着清晨白色的亮光。

        裴清猛的立起报纸不敢再看,心里却在偷偷的想,如果此时自己进到厨房帮忙,胳膊在忙碌间,就有可能与小光贴在一起。自己的胳膊自小光胸前凸起的乳珠上划过,小光的乳尖刮擦着自己的皮肤。一想到那种触感,裴清就有些坐立难安,偷偷的别起了二郎腿。清晨总是欲望蓬勃,禁不起撩拨的。

        就好像是回到了青春期,那段莫名其妙就会突然硬起来,半天也不肯消停的时光里。小光总是不穿上衣就在早晨出现在他的面前,家里的女性不在,小光在夏天里这样贪凉快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裴清很想勒令他把上衣穿上,他不穿自己就止不住的往他乳头上看,看他抬手时露出来的那些腋毛。但如果真命令小光穿好上衣再出到客厅里来,就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古板,严肃得不好接近。他不想让小光对自己产生这样的误会,生怯的不敢再对自己露出笑。最后所有的纠结与血液躁动都藏在了厚厚的一叠报纸后,竖在面前变成一堵墙,掩耳盗铃的挡住了坐在对面的小光的无限春光。

        好笑的是小光也跟着他有样学样,在吃早饭时看裴清帮他订阅的一些青少年杂志,不时发出一些轻快的笑声。每当这时裴清也会无知无觉的跟着他笑了起来,报纸看到哪儿都忘记了,总要重新再找一遍。

        因为住在别墅区,出门有些不方便,小光早上便要出去玩的话,裴清就会开车捎上小光一程。毕竟是暑假自愿工作,裴清也不急着去学校,鸽自己的研究生一会儿就鸽一会儿吧,会把小光直接送到目的点。小光坐在车后座上,有时会趴在车窗上看风景,有时会带着耳机听歌。也有的时候,会用一种青春上扬的语气跟他聊天,听着就让裴清嘴角上翘。十七岁的年龄差距的确挺大的,阅历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小光有的时候一些稚嫩的发言,不觉让裴清莞尔,但也不打断他,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在车窗内看着小光跑向他的同伴,和他们笑闹在一块儿,同兴的冲自己挥挥手后逐渐远离。那一天的心情总是会变得特别的好,对待手下研究生们的语气也不觉柔和了许多。

        到了晚上,他们才会再次见面。

        光是暑假这个词,就让人有太多松懈的理由。在放研究生们离开后,裴清过不了多久也没什么工作的兴致了,便干脆回了家。驱车回家时远远的看见家里的灯是亮着的,裴清便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这是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从未让他体验过的。

        认识妻子是在双方母亲安排的相亲上,对方的母亲也与自己的母亲一样,都信仰了一个叫阿卡门都的小宗教,相互是教友。在知道自己与她一样,虽从小生活在阿卡门都身影的笼罩中,却都不相信阿卡门都的存在时,她便陡然对自己产生了好感。一来二去后,她向裴清主动表白,裴清顺水推舟的就和她在一起了。

        裴清是十分感激自己的妻子的。自己忙于工作,疏于对家庭的关照,家里的一切都是妻子在打点,可以说是妻子牺牲了自己的时间,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家。到了饭点就有热饭,早晨起床衣柜里的衬衫都是熨烫好的,袖扣都收纳得整整齐齐皮鞋保养得瓦亮,女儿的家长会也从不用他操心。生活中的所有琐事他都不用去顾虑,只管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课题上。自己曾发誓要把异性恋永远的装下去,决不能做对不起妻子的事。但人无完人,总会有那么动摇的瞬间。

        “表姐夫,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是课题快结束了吗?”

        小光趴在沙发靠背上,好奇的看着在门口处换鞋的裴清。裴清回答说,

        “不是。是想着让研究生们辛苦这么多天了,今天就让他们放松一下,早点回去休息。我把资料带回来了,一会儿还要继续工作。”

        “这么辛劳的吗”小光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认同,“表姐夫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啊,我好像就没见到你怎么休息过。要是把身体累倒了,表姐和秋秋可是会伤心的。”

        裴清报之礼貌性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小光继续说,

        “研究生也真是辛苦,明明都放暑假了,每天也依旧要在学校里忙到晚上。表姐夫你都不给他们放假吗?”

        裴清回答说,“我没有强迫他们来,他们全凭自愿的。这是他们的人身自由选择权,我无权限制。”

        小光支着脑袋笑了起来,“但是,如果他们真的不来,表姐夫

        你就会把他们挂掉吧。”

        裴清也笑了,“你知道得太多了。”说着就拎起自己的手提包,要往楼上去,小光忙追在他身后,半是央求半是希冀的说,

        “表姐夫,你就给他们放几天假嘛。”

        裴清停下脚步略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我给他们放假,和你有什么关联吗?”

        “有关联有关联!”小光连忙点头,“你给他们放假了,你也能放假,在家里休息了嘛。偶尔放松几天,也是没关系的。”

        迎着小光期待的目光,裴清的心跳得有些快了。

        “是韩超来找你当说客了吧。上次我请他来家里吃饭,你和他关系就不错。你们私底下还有联系,对吗?”

        被拆破的小光也不尴尬,摸了摸后脖子,大大方方一笑,诚心实意的看着他,语气陈恳的说,“表姐夫,我觉得你真的需要休息几天了。”

        裴清顿时心跳得更快了,甚至有些头晕目眩,眼睛泛花的站立不稳,仿佛要应和小光的说法。在耳边心脏的疯狂跳动声中,他们就那么对视着,小光认真真诚的目光仿佛直入心底,让裴清激烈的心跳怎么也停不下来。裴清猛的转回头,手不自觉的在手提包上捏紧,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有些微的变调,

        “那好吧你都,这么说了”他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一口唾沫,压低脑袋局促的死死的盯着地板,眼珠子有些不安的在眼眶里胡乱打着转,“也确实,需要休息了离上一次休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像是在为自己找着借口,心里随着这些话说出来后一阵紧张暗喜的欢呼雀跃,同时又有些愧疚羞恼,自责暗火于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不该有的心思。终于能跟小光更亲近一点了,这是他做梦都想的,却又不能去做的。一直到快步走回书房里,他的大脑都深深的陷入这种欣喜的自责煎熬中。

        却还是在联系群里发了消息,自明天开始,休息三天。虽然又补充了一句要求把手头未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但联系群里还是一片欢呼雀跃感恩戴德,口呼再世之恩。裴清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不觉微微在嘴角撇出一点笑,心情稍微轻松了起来。也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自己并没有犯多大的错误。

        这一切都合情合理。

        学生们也都想着要休息呢。

        只三天而已。

        他戴上眼镜开始翻阅资料,再次工作了起来。

        ——————————————————————

        “表姐夫,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裴清端在嘴边的咖啡杯猛然抖了一下,洒出几滴咖啡渍落在了衬衣下摆和裤子上。好在有报纸遮挡着,小光应该没看见他的失态。他抿了一口咖啡平复着心中的浪潮涌动,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你自己和朋友去吧。我如果去了,反倒让你玩得不能尽兴了。”

        小光越过桌子把身体支撑在桌面上,一把拉下裴清面前的报纸,“我是想带你出去放松一下心情,表姐叮嘱我这么做的。若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肯定趁着没人又偷偷开始工作了吧。”小光微微噘起了嘴,稍有些抱怨,“表姐夫真是的,工作有那么重要吗。昨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你书房的灯还亮着的,非要我提醒你你才去歇息,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裴清僵硬的把视线从突然映入眼帘中的小光的胸口上挪开,一边羞愧懊恼,脑子里又止不住的闪回那些画面——那是属于男性的平坦和青春的活力,晨光跃动在他的胸前和小腹上,两颗乳头在空气中娇俏的翘起。一看到这个画面裴清就是鼠蹊部一热,鼓胀在裤裆内。但小光看着他臊红的脸,却觉得这是他心虚的表现。

        顿时半是强硬的说,“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一会儿就出去玩!”说罢就飞速的跑向自己的房间前去换衣服,不给裴清反对的机会。裴清微微张口,轰隆乱跳的心脏都快从口腔里飞出去了。他捂着心脏喘了好一会儿气,默不吭声的把咖啡给一口气闷完了。

        那天的阳光如夏日里众多天的阳光一般,是极为澄澈晴朗的。天空湛蓝如洗,晴空一望无垠,白色的云朵与天空之间颜色分明。小光早早的就换好了沙滩裤站在门口,上身的明黄色花衬衫没有扣,露出胸间与小腹间的那一条沟壑。他把脸上的墨镜向上抬去,在房屋的一半阴影一半阳光中,向缓缓降下车窗向看他来的裴清绽出灿烂而又明艳的笑,

        “表姐夫,你带墨镜了没?”

        裴清直直的呆愣的看着他,微微的张着嘴,下意识的摇头。小光便噔噔噔的向屋内跑去,又提着一包东西咚咚咚的跑了出来。

        他迈上车一把关上车门,车身都随着关门声震动了一下。他俯过身趴到裴清的椅背上,把墨镜向前递过去,

        “给。”后视镜里的小光依旧笑得很明艳,窗外的阳光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半侧身体发亮到有些过曝,“去沙滩边玩,不带墨镜怎么行呢。对吧,表姐夫?”

        裴清看着后视镜,过了一会儿才接过墨镜,缓缓点了下头。小光躺回后座的椅背上,拉下额头上的墨镜,又突然越过身去开车载音响。这太过突然的动作让裴清心脏猛然一蹦跳得都有些发疼。他感觉到小光的手臂与自己的手臂近在迟尺的热度,汗毛都仿佛互相吸附着,带来些微的痒。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这感受,他们的肌肤就骤然相贴在了一起,顿时大脑断片似的一片空白。他都忘了那一瞬间他的心脏还有没有跳,一直僵硬不敢动弹的,出了一后背的热汗。

        音响里传出电子乐富有节奏偏带酸性的乐声,还有节奏器欢快活泼的鼓点。这个声响刚把裴清的神志唤回,裴清就脸上一红慌乱得不知所措,差点伸手去把这首歌关了。但最终他只是强作镇定的把墨镜架到脸上,把自己滚烫的脸挡住。裴清很清楚那些歌词唱的是什么,因为这首歌,就是从他买的未取出的车载磁带里放出来的,他已经听过许多遍了。

        “,’,,,,’”

        (歌词大意:于我而说,情难出口。要作何表达,才能让你知我心意,我心悦你。情难出口)

        他脸上发烧的一踩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黄棕色的太阳墨镜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神情,只有紧抿着的嘴唇显露出他的羞涩和不平静。后座的小光趴在车窗沿上,让阳光汇聚在他的脸颊上,发丝被柏油马路上的热风吹起。简单的歌词在反复了几遍后,小光也跟着模糊的一起哼唱了起来。裴清把车速,开得越发的快了。

        他一路使出宽敞安宁的别墅区,把车往更为广阔的海边开去。路上车流渐多,也大多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裴清早在不经意间就切换了磁带,悄悄的把那盘《》的电影原声带藏了起来。小光依旧学着新的曲子哼唱着,看样子,小光并没看过《》这部着名的同志电影。

        这也是自然的。

        裴清不觉松了口气。妻子平时没有放歌的习惯,这次是他大意了。

        他们顺利的来到了海边,选择了一处私人沙滩。除了要收费不免费开放外,私人沙滩的好处还是挺多的。人少不打挤是一个,方便停车是

        一个,提供各式人性化服务也是一个。裴清把自己带来的几本报刊杂志夹在腋下,给自己与小光各自点了一杯夏日冰饮,便躺在了太阳伞下的沙滩椅上,放松着身子摘下墨镜准备看书。小光却突然从背后伸出手挡在他的书前,又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仰头向小光看去,

        “表姐夫,你真是要气死我。”小光有些生气的撅起了嘴,“来沙滩边放松你就这么放松吗,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休息啊?”

        裴清稍有些无措,放下手里的杂志,“我觉得,这很放松啊”他有些茫然,难道看杂志还不够放松吗?

        “那也要看看你看的是什么杂志啊!”小光夺过他手里的杂志,把封面上的杂志名称指给他看,裴清顿时有些赧然。小光继续说,“况且,来沙滩边玩,光躺在沙滩椅上就算虚度光阴了。表姐夫,我们下水去游泳吧?”

        “呃,我不喜欢游泳”裴清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走嘛,我们就在海滩边上逛两圈,捡捡贝壳也挺好的。”

        小光主动去拉裴清的手想把他拉起来,裴清却像是被烫到似的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感觉到他的反抗,小光顿时更用劲了,硬生生的把他拉得坐了起来。看着裴清慌张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光略有些调皮的笑了,把桌子上的墨镜重新塞到裴清的手上。

        “走吧,表姐夫,海边挺好玩的,你一定很久都没来玩过了吧。”

        裴清下意识的回想了一下,确实,明明住得离海边不算太远,但上一次来海边玩,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是和妻子和女儿一起。想到自己和妻子女儿一起坐在沙滩边上,心情愉快的吃着下午茶的画面,裴清的心里就莫名的平静下来了。他带上墨镜站起身,在小光的欢呼声中与他一同在海边散起了步。

        时间才早上十点过,虽然已经足够让人感觉到热,但太阳的光线还不算太过毒辣。身前的小光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向着不停翻涌的海浪边走去。裴清仔细的避开了小光的脚印,视线一直盯着脚下。他又稍微的避过了小光行径的路线,这样就不用再担心会踩到小光他仿佛还带着脚掌温度的脚印了,能放心的把目光向前看去。但突然有两个小孩子疯跑着从身边跑过,裴清下意识的往身侧躲了一步,脚掌就那么踩在了小光的脚印上。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早已习惯的沙滩的沙砾的触感,便又突然在脚掌上痒了起来。

        他愣着神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脚掌下,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般,显露出一点单薄无助。那种熟悉的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又来了,他心中有些酸楚,懊恼的想把脚抬起来,身体却有一瞬间的不听使唤。小光回过头来看他,就看见他愣在原地看着脚下,便也向那片沙地看去。裴清的身体在一片光亮中投出蓝色的阴影,四周的沙子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着眼睛。小光不禁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突然眼前一亮,跑过去蹲到地上从沙子中挖出了一个小贝壳。他用手掌把贝壳上的沙子拍干净,同兴的摊在手心里,拿在裴清面前展示,

        “表姐夫你看,是一个小贝壳!表姐夫你眼神真好,还是不小心踩到后被硌脚了?”

        小光看着他脸上带着的墨镜,明显是不可能看清楚沙中的小贝壳的,便偷偷的笑了起来,把贝壳塞进裴清的上衣兜里,又在衣兜上拍了拍。裴清越发的呆滞,被小光拍过后的胸口处如堵塞般的在发着闷。他缓缓抬手捂住那个小贝壳,贝壳在他心跳剧烈的颤抖中,正微微的发着热。

        是小光手心的热度。

        于是在这个沙滩上,他再也记不起他的妻子和女儿了。那个贝壳就像是魔鬼的封印,封印住了他所有的关于妻子、女儿和家庭的记忆。他只与小光在海滩边上无忧无虑的捡着贝壳,堆着沙堡,在浪花中追逐玩闹,互相泼着水。或许夏日海滩边那太过耀眼的阳光也是诅咒的一种,海风的咸涩也是诅咒的一种,小光的笑,更是诅咒的一种。

        他真的记不起他的妻子和女儿了,真的。

        一直到回到家前,他都沉浸在小光带给他的快乐当中。记起家这个词汇代表着什么,看见了房子内熟悉的摆设后,他脸上的笑容才轰然凝固了,在瞬间就破碎了。

        他还有个四岁的女儿,无论如何,女儿都是无辜的。

        想起自己的女儿,裴清期冀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神情从不安中逐渐平静了下来。小光邀请他再一起看一部电影,裴清礼貌的拒绝了他,独自上楼开始洗澡。他把手臂撑在浴室光滑的瓷砖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仿佛还残留着海边沙滩的触感,还能感受到海浪从脚背上没过。头顶的水流不断吞没他的脸庞,流经他的躯体。他收回右手摊开手掌,里面正是小光塞进他上衣兜里的那个贝壳。

        他再次把拳头捏紧,关了水赤身走进卧室,湿哒哒的淌了一路水。他把贝壳找了个盒子收好后,才重新回到了浴室里。他的表情有些脱力,不安中带了些难过。想到要把贝壳永远的封存在那里,心中就是痛楚的一阵阵煎熬。

        明明要么就把贝壳丢掉,要么就把贝壳收好,仔细的贴身带在身上,哪有可能有什么折中的办法,他只会让自己这样永远的煎熬下去。他后悔起了当初同意让妻子收养小光的做法,他就不该心存妄念。这是他种下的恶因,而最后结出的恶果,也自然只能由他承担了。

        在关了水后,他便换上睡衣匆匆睡去了。双人的大床上还残留着妻子身上的香气,让他做了一夜的噩梦。他再次梦到了小时候,跪在阿卡门都的神像前,不停的拿藤条抽打着自己,大喊着‘我有罪!’。又梦见自己躲在衣柜中,看着衣柜外喝醉酒的父亲,用皮带狠狠的抽打着母亲。

        小时候的他害怕的躲在柜子里,怯懦的哭泣着不敢出声。此时他也依旧躲在柜子里,看着柜子外的光,怯懦的不敢伸手。他希望出去帮助他的母亲,也希望去触碰那些光,可他终究是不敢的。无论他在学术上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行走了多远,他都始终是一个怯懦的人。

        他再次从梦中惊醒,又向自己空荡荡的身旁看去,疲惫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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